陈美霎时只觉像被一股暖洋的潮流包围,不由自主被那柔和的色彩吸引。邵隆这批成品的式样设计还算中规中矩,但色彩的运用十分恰当,柔得像梦幻,预料一般女性应该都会受吸引。
“嗯,很……”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没想到一副叛逆感的邵隆会做出这样的成品。
邵隆抬高下巴,鼻子朝天,斜睨着陈美,摆出一副“你应该没话说了吧”的表情。
陈美说:“我们已经整理出一个专柜展示你的成品,先看看反应怎么样再说吧。”指着店内斜对着店门的区域。就整个服饰店的设计来说,那个角落不算太显眼,但也不致于说不起眼。
邵隆闷哼一声,没说什么。余纯芳拿出一件女敕粉色的长洋装,叫说:“哎,阿美,你看这件怎么样!”对着穿衣镜比了又比。“我想我是他的第一号顾客喽!”
长洋装粉得极柔,女敕得出水似的新鲜,衬得余纯芳的皮肤显得更细致、更女性的感觉。
陈美没说话,表示同意。邵隆忽然从口袋掏出一张票,粗鲁的递给陈美。
“哪,”几乎抵住她胸前,没有回旋的空间。
“这什么?”陈美低头瞄一眼,没有马上伸手去拿。
“我看看,”余纯芳从中劫走票卷。念说:“路展、黑系列展。”她顿一下,嚷嚷起来:“邵隆,你偏心喔!我们同样是这家店的老板,你怎么只送阿美没送我?要贿赂也得双方都贿赂!”
陈美说:“你喜欢就拿去好了,反正我又不懂那些。”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听到路的名字,她还是不禁心悸了一下。
邵隆皱眉。“你又还没去看,怎么知道你懂不懂?”
“她不去,我陪你去不成吗?”余纯芳又插嘴。
“当然不好。”邵隆毫不怕得罪人。“我就是要她去看看什么叫艺术。路展是我很欣赏的一个艺术家,他的作品常常有很丰富的意涵,我要‘她’去看看,感受一下什么叫艺术!”他特别加重那个“她”口气,咄咄逼人的。
“邵先生,”陈美说:“我不是艺术家,看了那些也不会产生和你相同的感受,何必呢。”她还记得当初路对着她蹙起他那漂亮的眉毛,对她说她什么都不懂时的表情。
邵隆垮下脸,有些泄气。“你这个人简直就像化石。”
“什么意思?”余纯芳忍不住好笑。
“食古不化,”邵隆扯开喉咙叫起来,掉头走出去。
余纯芳哈哈笑出来。陈美瞪她一眼,不喜欢这种被取笑的感觉。
“他说的也没错啊,你的确是像化石。”余纯芳仍然笑她的,漫不在乎。“你真的不打算去吗?那这张票我要了。”
“随便你,”陈美不再理她,着手整理邵隆带来的那箱衣服。
等她一一将每件衣服展示摆放妥当,差别立刻就显示出来。邵隆设计的服饰成品简直像道道缤纷的彩虹,释放出一种愉悦的感情,充满存在感。那种柔美感,和他那像刺媚一样的锐气和傲慢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小子真的挺有一套的。”余纯芳嗯哼一句。
真的。陈美也有那种感觉。如果色彩像梦幻,她不禁也陶醉,失途在那温柔乡。
结果,整个下午,每个进门的客人一定都会被邵隆的设计吸引,光是一个下午就卖出了五套,加上余纯芳先订走的那件洋装,她们这一下午的卖量,光是邵隆的专柜,就等于是其它品牌的总和。
“那小子价钱订得不低,结果竟然卖得这么好!”余纯芳乐不可支,简直心花怒放,因为她们抽的利润也高。
“他这一批才送十件过来而已。我明天马上打电话给他,催他送下一批货过来,”
“纯芳,他这个是纯手工的作品,再怎么赶还是有个极限。还是别催他的好。”陈美不以为然。
余纯芳耸个肩。“反正我把结果告诉他就是。他要是聪明,应该会把握机会。对了,我们得赶快跟他签下合约,要不然他要是成气候,我们心血就全白费了,只怕没什么搞头。”
她们花了什么心血了?陈美有些不以金然。但她没说什么。余纯芳毕竟只是站在生意人的角度盘算,在商言商而已。她们是合伙人,利益共同体,没有讹会比较清高。
她看看时间,说:“我要去游泳了,店就--”
“当”一声,仿佛童话里的“芝麻开门”,魔咒一唱,店门开了。她把话吞回去,看着朱林彦大方从容的走进来;看他扬着嘴角对着她笑,带着自觉的信心,一身迷人的魅力笔直的朝她走过来,走到她面前。
“嗨,阿美。”他停在她面前,俯视着她,形成一个亲密的角度,罗织出暧昧的氛围。
“林彦……”陈美喃喃,太意外,没想到,没设防。
余纯芳惊讶极了,目不转睛盯着他们。她当然还记得朱林彦,出手阔绰的男人不太容易被遗忘;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陈美和他居然是认识的。什么时候?他们究竟是原本就认识,还是因为上次的缘故才发展出这种关系?
她忽然觉得心头有股激烈的火焰狂烧起来,非常不舒坦。
朱林彦望着陈美笑,除了她,眼中再没有他人的看法,含情脉脉。“你一直不回我的电话,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阿美,原来你跟朱先生已经变得这么熟了啊,我都不知道!”余纯芳插嘴,笑得相当用力。
陈美默不作声。朱林彦微笑说:“我跟阿美其实早就认识了。我们不只熟。我们的关系不只是那样。”说到这里,笑容更浓了。
“林彦!”陈美猛然抬头,又是一个不防,既错愕又狼狈。她没想到朱林彦竟会如此不顾忌。
余纯芳敏感的扫过朱林彦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一次她总算在意到了。朱林彦不理会她的目光,走到邵隆的专柜,说:“刚到的吗?感觉很不错。刚好!”
他挑了一件大红的无袖及膝洋装走回到陈美面前。这一件红洋装是邵隆这批色彩柔和的成品中惟一一件色感这么强烈和张狂。因为太张狂了,没有人敢买。
那件洋装比到陈美身上,显得更张扬。朱林彦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绒布包里的首饰盒,里头是一对红宝石耳环和项链。
“正好配这对耳环和项链。”他取出项链,作势要帮陈美戴上。
“林彦--”陈美阻止他。
朱林彦没有强迫,安静的看了她一会,点个头,留下耳环和项链。说:“我在老地方等你。”转向余纯芳说:“不好意思,这件洋装我要了。”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柜台上。跟着,他又转向陈美,俯身亲了亲她,说:“我希望你穿着这件衣服戴上这些配饰,这是我特别为你选的。”他伸手拣撩她头发。“我等你。不过,别让我等太久,嗯?”那一声“嗯”,那么低荡勾心,说不出的诱惑蛊动。
陈美面无表情,静静站着不动。余纯芳双臂交叉在胸前,像猫盯老鼠一样的盯着她,瞳仁缩得又细又长又尖,声音也变得尖又紧,走调了似。
“到底怎么回事?”仿如喇叭失控。
陈美没动,没说话。余纯芳又逼问:“你跟他认识多久了?你们一直有来往?你怎么没告诉我?他该不会碰巧已经结婚了吧!”说到最后,口气悻然酸刻起来。
陈美还是没回答。余纯芳变得不耐烦,压不住心底那股气,又拔尖嗓子说:“难不成,你一直当人家的地下情妇!?”
陈美反射地抬头看她一眼,表情木然,眼里的表情却复杂,错愕受伤难堪说不一,但只闪现那么片刻,随即从眼痕敛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