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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Zealand恋爱季 第2页

作者:林如是

“吉米,你有风度一点。”她说:“我跟其他人的来往,就像我跟你一样,大家有空聚聚,都是朋友,你那样说我是不公平的。再说,你自己不也有女朋友,可是你还是会跟其他的朋友出去的,不是吗?”

“我才不会!起码,不是像你那样!”杰瑞米狼狈盯着她。他才不会像她那样和其他的男人眉来眼去。“还有,不是‘女朋友’,是‘前女朋友’,我早已经跟她分手了。”说到“前女朋友”他特别加重语气,强调它的过去式。

“好吧,随你怎么说。但我并没有跟谁有承诺,就算有,也应该有交朋友的自由吧?”

“哦,当然,你就像朵花那样,到处撒粉招蜂引蝶,怎么还不够自由!”杰瑞米的声音逼得很紧,低沉中带着一股尖酸,充满讽刺。

“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吉米,”陈浪琴说:“但我想这件事我们最好就此打住,不要再继续谈下去。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晚上跟同学还有个约,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已经在海上荡了一天。今天一早,杰瑞米到宿舍接她出来,他们就驾驶帆船出海。沿着怀特马港驶进太平洋。她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举目都是海,看到的除了天就是起伏的波浪,四顾一片蓝。那天杰瑞米说要带她出海时,她就一直很兴奋,充满期待;一整天在海上飘荡下来,她更爱上航海的感觉。但她没想到,杰瑞米会突然闹起莫名的别扭。已经快三点了,从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驶回奥克兰起码得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和同学约好六点在城中的餐厅碰面,如果加上回学校和梳洗的时间,她铁定是来不及。

“你居然还有约!苞谁?在哪里?”杰瑞米劈头一连串的质问,语气充满了气恼。

“只是班上一些同学,在‘玛格丽特’。”

“他也会去吗?”杰瑞米逼紧一些,说着“他”字时,脸上有一种古怪,不是滋味的表情。

“不知道。”陈浪琴老实的回答。“不过,我想卡文大概会去。”卡文范伦,杰瑞米的哥哥。

“是吗?”杰瑞米冷静下来,眼神变得不可测。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激动爆发”型的;一向有着冷静的气质。他一旦冷静下来,就变得“可怕”,有一种压制人的魄力。而且,他一向有种气势,不会太咄咄逼人,但绝对强调出他的存在。

这样的他是有魅力的,而且——至少对陈浪琴来说——迷人。她一直觉得他很有魅力,想不懂他那个女朋友为什么会和他吹了。

但就像别人大概也想不透她这个人一样。

像现在,杰瑞米说她“坏”。但她自己可一点都不觉得,她只是不管别人的想法,我行我素了一些而已。

有首歌大意是这样:我知道我不够漂亮,不够高挑苗条什么的,但我是独特不一样的,欣赏我要用不同的眼光。

好像是这样,总之那首歌大概就是这样,丑女人发出的哀嗥。但是,要是碰到不懂得欣赏的该怎么办?偏偏你又喜欢对方喜欢得紧,着了魔,又该怎么办?

这差不多是发生在陈浪琴身上的写照。不过,她倒不觉得自己不漂亮,虽然也称不上什么绝世大美女就是了。她觉得她的眼睛够大,鼻子够挺,嘴巴够大,是不够婉约秀气没错,但她觉得有一种现代个性美。身高虽然才一百六十一点多一点。体重有达五十四公斤,没有模特儿高挑清瘦的身架,但她觉得自己这样肉肉、肉感的,另有一款妩媚性感的风情。

是的,她“觉得”。这是很重要的。她“自己觉得”自己的美和好。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她,那就不是她所能控制。比如她先前喜欢的那个人、再先前她对他有好感的那个男人,另外,更先前她觉得也不错的那个斯文型男孩,他们好像就不那么觉得了。

她的爱情是一部部的断代史。从幼稚园偷亲邻座的小男孩,小学对大一班的学长有好感,中学和隔壁班的那个大头男生叫来骂去,到高中时暗恋英俊性感的男老师,尔后举凡书生型的、运动型的,或者赏心悦目型的男人她都欣赏喜欢过,然而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都夭折。

像先前这回,那个万人迷施志安真的长得很不错,很可口,在众多女人的包围下还注意到她,对她好像也有了点意思,但她一头热了一番之后,末了却拍拍抽身走人。其实她也不是没耐性,或容易死心放弃,或者“情性”不够坚强;只是她觉得,把那么多时间精神花在为那些情啊爱的琐碎上哭或笑和斤斤计较,实在有点划不来,所以每次她的“爱情”到最后都无疾而终,半路就夭折。最重要的,她厌烦了“等待”;厌烦了那种在一旁偷偷地瞧啊,等着对方发现她,却什么结果也熬不出屁来的无聊等待。

她觉得人多半不可靠,她自己也不那么可靠,总是改来变去的。“变”,既然是一种人性,那就要有心理准备爱情的不长久。真要认真经营一段感情或关系有点麻烦,但基本上,谈情说爱是可悦的,是一种让人愉悦的感觉。

“吉米,”她坐近他,瞪着他看,极大胆的直视。“现在再不回去,我一定会迟到。你不能这么不讲理。你说要带我出海,可没有说要将我卡在海中央。但看看现在,你存心欺负我得对你依赖,故意刁难我,这不是绅士该有的风度。”

“你跟我讲风度?”杰瑞米讽刺地说:“你以为对你这么坏又差劲的女人,我需要讲什么风度吗?”

看来他真的存心跟她过不去。陈浪琴暗暗揪着眉,平静地看他一会,慢慢才说:“吉米,你对我生气是没有道理的。你跟我——我们并没有在交往,也没有特别的关系,你没有立场生我的气,除非……”

杰瑞米蓝湛湛的瞳孔缩了一下,极个性的五官因为冷静而变得冷峻,十分地阳刚。

“除非怎么?”他盯着她,看得好紧。

“除非你在吃醋,你在嫉妒。”陈浪琴也没退缩,目光对着他的目光,对着他的逼视。

“我就是在吃醋在嫉妒。不行吗?”杰瑞米丝毫不迟疑,回答得很快很直接,目光更没移开,逼得紧紧的,要她招架不住。

“当然行。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会觉得很荣幸。”陈浪琴嫣然笑起来。

她大概有两种性格,讲英语的她,鲁莽大胆厚脸皮,而且滑头。大概就是杰瑞米说的“坏”;什么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想了就做,做了再说。对杰瑞米的质问,她不假思索回得那么大胆狡猾,没有一丝不自在。

“我问你,你真的非得赶回去参加那个无聊的聚会吗?”他们面对面站着,杰瑞米口气很认真地问道。

“嗯。而且,那也不是什么无聊的聚会。”

“如果我要你别去,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呢?”

“不行的,吉米,我已经答应人家了——”陈浪琴语气软软的,有一丝为难。

“说什么都不行吗?”

陈浪琴沉默不语。杰瑞米看看她,重重说:“很好。”但他的态度并不激动,反而相当冷静,丢下她走回驾驶舱。

海面的风徐徐吹着,适合扬帆。杰瑞米张满两帆,船被风驱赶着,破浪前行,近处远处一片金璨璨的波光。

陈浪琴走过去,走到他身旁,轻轻靠在他身上。他没看她,但也没拒绝,淡棕色的头发随风吹荡,如波浪般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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