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光用嘴巴说说就能把书念好吗?”如果有那么容易,她就不必早也念,晚也念,念得那么辛苦,那么劳累。只有像徐明威这种从来不用脑的人,才敢把事情说得那么简单。
“你要试试吗?”徐明威被她的态度惹恼,口气不由得挑衅。
张凡侬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敢跟我比较一次吗?这次模拟考我们就来比一比,看谁考得高。”
苞他?
张凡侬露出一种表情,被侵犯亵渎了似。徐明威这些话对她来说,已经不仅是笑话,而根本是一种冒犯。
“你不敢?”徐明威把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更恼了,仅剩的一点冷静全抛到脑后。“既然你把自己看得那么了不起,有什么好顾虑的?我们就以这次模拟考成绩为准,如果我不能超越你,我就立刻退学。但如果我的成绩高过你,我要你收回今天说的话,当众向我道歉。”
什么嘛!张凡侬又皱眉了。徐明威居然敢那么狂妄。她倒不担心他会超越她,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没必要要他退学──
“怎么?你不敢?”徐明威再次挑衅。
张凡侬瞪他一眼,板着脸说:“你也没必要退学,只要不再烦我就行了。”说得好像结果已摆在那里。
徐明威嗤笑一声。说:“连试都还没考呢,你就那么有把握?你不必好心替我着想,我说到做到,如果这之模拟考我不能超越你,我就退学。但如果──”他停下来,盯着张凡侬,心中忽然升起另一个想法。
“如果怎么?如果你成绩超过我,我就得跟你道歉?”张凡侬不禁又皱眉。她不喜欢他那样盯着她,他的目光太锐亮,让她有种无从躲藏的感觉。
“不──你不道歉也行……”徐明威没将眼光移开,盯得紧紧的。“但是,我要你跟我出去约会一次。”
约会?!苞他?!
张凡侬不禁睁大眼睛瞪着他。要她这个聪明才智皆备优秀的模范生跟他这个不念书只会瞎鬼混,脑袋一团浆糊的笨蛋约会?他有没有搞错?!
“就这么说定。”徐明威不理她的反应,擅自订下了一个约定。“谁输了谁就得遵守这个承诺。”他盯着她的眼,做了一个确认,然后便转身走开。
“等等!徐──”张凡侬反射地想追,随即打住,咬着自己的唇。她干嘛追他?追他干什么?反正结果不用想也知道。她没将它放在心上,甩头走出巷子。
***
棒几天,到补习班时,因为赶月兑了一班公车,张凡侬比平时晚了十多分钟才到教室。打进教室,陈丽媚就一直盯着她,似乎是专门在等她的样子,眼神充了询问和某种微妙的妒忌。
“干嘛?”张凡侬笔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对她的注视皱眉。
陈丽媚眨下眼,声音有点酸。说:“你怎么会认识徐明威的?”问得好像认识徐明威是种多大的恩宠。
张凡侬扁扁嘴,回答的口气相反地好似很倒楣。“我跟他同班。”说得好像十分不幸。
“同班,你们?”陈丽媚表情紧了一下。“你跟他很熟?”
张凡侬扬扬眉,一副“干你屁事”的表情。
她可不想跟徐明威有什么牵扯,但也不喜欢陈丽媚这种接近盘问的态度。
陈丽媚死咬着不放,半带试探,又追问说:“你跟徐明威是不是有什么,不然那天他为什么特地来找你?”
空气死寂。张凡侬翻个白眼,没说话,讨厌她这种旁敲侧击问话的方式。
“你干嘛不说话?我是不是猜对,你跟徐──”
“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张凡侬不耐地叫起来。“谁会跟那种脑袋全是浆糊的人扯在一块!”
“你在说什么?谁脑袋全是浆糊?”换陈丽媚皱眉翻白眼。“徐明威连续六年拿了全校第一,小五时就能解国中的数学题,英语也说得相当流利,从小就十分聪明优秀,可以说十项全能,连老师都很佩服。”
聪明优秀?十项全能?那个徐明威?
张凡侬把眉毛扬得高高的,好像陈丽媚在说什么天方夜谭。讥讽说:“他真要是那么优秀聪明,怎么每次考试都是垫底的?”
“你胡说!怎么可能!”陈丽媚叫起来。“徐明威连续六年当选全校的模范生,每次考试他都理所当然名列前茅,我没有看过比他更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
“那就是我认识的徐明威跟你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吧。”张凡侬又挑一下眉,语气很平静。
“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认错人。”陈丽媚说得很笃定。
陈丽媚笃定的态度让张凡侬不禁有了丝疑惑,想起徐明威和她打赌时那种狂妄的态度。会是真的吗?徐明威真的像陈丽媚说的,真是那么聪明──不可能的!她胡乱地摇头,驱散这种可笑的想法。事实明明摆在眼前,那个徐明威根本脑袋全是一团浆糊。
前头先生已经走进教室,她连忙拿出纸笔,把那乱七八糟的思绪驱逐出脑海。但专注不到五分钟,她的思绪又陷入一阵兵荒马乱,不断浮起徐明威那狂妄自负的模样,一整个晚上,她的心情就那样被侵入,不断地受到干扰。她脑海中那浮起又被逼退的,被逼退了又不断浮起侵扰的,全是徐明威那忽然间深刻强化了的脸庞。
第五章
鲍布栏前围了一堆人,争相指着那成串的名字吱喳个不停。张凡侬一步一步走过去,像摩西越过红海一般,一步一步地穿过那潮水也似的人群。
潮水的尽头是一堵墙。她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耳旁尽是嘈嘈切切的杂音。她往前一直走着,一直走到底。
走到底。潮道的尽头徐明威高大的身影站着,他身旁围了一堆像护卫似。她停下来,望着公怖栏,望着他对她展开的没有名目的笑。他的笑是那么有自信,充满一种笃定的从容。
“你来了。”他一直在对她笑。
一旁不知是谁却叫了起来。说:“张凡侬,这下你再也神气不起来了吧!第一名是徐明威──”
怎么可能?!张凡侬心脏狂跳一下。
她推开阻挡到她的路人,冲到公布栏前,抬头急切地搜索着。
“不必看了!第一名是徐明威!他足足嬴你二十三分!”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她仰高着头,急切地搜寻着──严俊伟……喔,花田,七百一十一分。还不错,花田一向很用功。她把头再仰高些──看到了……那个徐明威……七百五十四分……而且,在他名字上头是空白,没有人在他上方。
怎么可能!那么,她呢?
她眼睛睁得大大地,焦急地寻找着。张凡侬、张凡侬……有了!就在徐明威的名字下面,名字后的数字是一个七一个三再加上一个一。
“怎么可能……”她喃喃摇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么不可能!”徐明威含着笑站在她面前,嘴角带一抹讥嘲。
“不可能的……”她瞪着徐明威,边摇头边后退。
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
“不!不可能的!”她大叫起来。
叫声惊动了桌子上的时钟,随着她身体的震动,“咚”一声掉到地板上。桌上的台灯亮着,有些刺眼。她坐在桌前,瞪着墙壁,一颗心犹惊悸个不停。
是梦。
还好。她下意识松了口气,弯身捡起时钟。凌晨两点了。她书念着念着竟然给睡着了。
她起身开门查看了一下。房子一片黝暗静寂。还好,没有惊动到她爸妈。她关上门,走回桌子前。今天就要模拟考了,她居然作了这么个恶梦。真是的!实在是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