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耀却有一番温柔的表情。直视著她,说:“但那却是我很珍贵的回忆。”
他们的故事,从纽约多风的街头开始,但是,该怎么继续,她有些迟疑。
“看到你真好,曼光。”他的目光一直,眼痕里始终只映有她,接近于喃喃。
她决定不回避。
“你来了,我很高兴,我一直在等你。”
“曼光……。”那些话,让杨耀屏住气息不敢相信地。
“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心情,那样的想念──”江曼光喃喃地,紧靠著杨耀。她抬起头,语气平淡,但眼神很认真,说:“杨耀,我可以喜欢你吗?”
杨耀真的屏息了,过了许久,始终没动静,表情像笑又像悲,那么深的一层感动。
“这一直是我求之不得的。”终于,他轻轻拥著她,低低吐衷曲。
他所求所想愿的,也只是这样;他一直等待的,也只是这样。
等著她将目光转向他;等著她爱他。
第四章
桃花三月开,荷花六月采,爱情几岁开?
爱情不管几岁,它的美,都如最动人的青春十六岁,含苞初放。东京寒峭的街头,她的爱情开了,盛放著青春十六岁的华美。
“呼,好冷!”在惠比寿车站东口外附近,江曼光紧靠著杨耀,倚墙而站,一边叫冷,一边打著哆嗦吃冰淇淋。
在摄氏接近零下的寒天里吃冰淇淋实在是件刺激的事。全身冻得发抖不说,牙齿还会咯咯的响,整个人几乎缩成一团,像变种的企鹅。
“看你冷成这样,还是喝些热的吧。”杨耀看得不忍。冬天吃冰淇淋是很有滋味,但多少自讨苦吃。江曼光会做些什么傻事,他倒是不讶异,只是小小的心疼。
右前方不远便是惠比寿花园广场。江曼光草草眺一眼,匆匆将冰淇淋寒进嘴里,说:“也好。”然后,嘴巴冻得好半天说不出话,一脸又快乐又痛苦的表情。
“来吧。”杨耀牵住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江曼光微微一笑,靠紧他。东京的夜尽避黑,她的心反是大灿亮。
“我看我们买些东西回去煮好吗?我们两个人好像还没有一起吃过饭。”她想想,偏过头问。
“好啊。”杨耀淡柔笑著。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他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但她不一样。
这种天气唯有吃“两个人的火锅”是最甜蜜。事情就有那么凑巧与不巧,买完东西,走没多远,竟就戏剧性的在广场中央步道到上遇见东堂光一,还有那个闪著一双深沉狼眼的东堂晴海。
“曼光!”东堂光一甜笑满面,毫不掩饰他的欢喜。一连三次这样未期的偶然,让他不禁要相信他们之间真有神秘的红线系著;但跟著,他看到她身侧后的杨耀,表情没变,眉毛顺势一挑,带些意味地扬了扬。
“是你。果然也来了。”他毫不避讳地直视著杨耀。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态度,说好也不好。
“你好。好久不见了。东堂。”杨耀很平常的招呼。
“是好久不见了。不过,我可不高兴看到你。”东堂光一大剌剌的,几分野气。
杨耀没说话,并不以为意。江曼光玩笑说:“东堂,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好像走到那里都会遇到你。”
“那是因为我们有缘啊。”东堂光一又露出那种暧昧真假的神情。随即为了?下巴,指向东堂晴海说:“我是故意气这小子的。他硬是纠缠不休,不管我走到哪就跟到哪。既然他这么讨人厌,我当然就对他不客气。他最讨厌这种地方,我就干脆在这里打转。”
江曼光和杨耀对望了一眼。实在难以理解。她不明白东堂晴海干嘛没事一直跟著东堂光一,但又不能随意开口问。只好含糊过去。
她当然不会知道东堂晴海跟监一般地死盯著东堂光一,?
来?去还是因为什么“东堂家的继人”。东堂光一身为东堂家的长孙,理所当然是东堂家庞大业?的继承人选,他就有义务持续严格的修练。,贯彻祖先一贯流传下来的武道精神。这些,在他回到日本后,一一无可逃避。
“你还不死心吗?”东堂光一回身瞪著东堂晴海,很不耐烦。“不管你再怎么纠缠,我都绝对不会再加去那个道场,我劝你别再白费力气了。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身为东堂家的子孙,你不觉得羞耻吗?”东堂晴海那始终没有表情的声音态度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压迫感。
“当然不会。”东堂光一想都没想,一口就反驳回去。
“你回去告诉八云那老头,我不会再当他的傀儡,叫他趁早死了这条心。”话说完,他不再理他,对江曼光说:“托睛海这小子的福,我才会再遇到你。不过……。”他睨睨杨耀。“下次最好能摆月兑掉这个优等生,只要我们两个一起就好。”
他牵住她,无视杨耀的存在,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摆摆手,说:“今天就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姿态有种故作的潇洒,却又不是那么刻意。
江曼光在笑。她熟悉的东堂光一一直就是这样真真假假又无所谓的态度。东堂晴海冷眼旁观,冷漠的扫她一眼,看她笑得放肆,笑得未免太随便。所谓的奔放自由,拆穿了,简直鲜耻寡廉、没有节操。
江曼光敏感地感受到东堂晴海的视线,感受到视线里的冷漠,甚至隐隐的轻蔑,不由得觉得奇怪。她想不通,她应该没有得罪他才对。
“我们走吧。”她挽著杨耀,展?一笑。
像这样,手挽著手,灯夜里漫步,这样平实的爱情,就是她要的。她不需要太轰烈的爱情。杨耀一直对她有疼惜,将最深刻的给她,所以她有了认定,也会把最炽热的还给他。
“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她深深感到他跟杨照不一样。杨照有太多的放不下,心中始终有缺口;但杨耀,始终给她最深刻的。
“你跟东堂之前遇见过了吗?”杨耀问。
“嗯。”江曼光点头,约略把事情解释一遍,连同东堂光一家的情况及晚宴的事也概略带过。末了笑说:“我知道他是个少爷,但没想到会这么巧,他们家的公司居然就是我父亲负责的企划案想争取的合作对象。”
“这些你怎么都没告诉我?”杨耀沉默了一会。原本他一直在意,但这一刻,他父亲说的那些话突然他心里发酵,吞噬他的平静。长久以来的默默变得患得患失。
“我也没想到。”江曼光老实回答。她觉得根本没什么好说,若不是遇到东堂光一,她一时也不会想起。
“我没说,你不高兴吗?”她侧脸问。
“怎么会。”杨耀微微笑,将她揽紧。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不安、妒意的滋味,心情一瞬间攀落起伏。“赶快回去吧,越来越冷了。你应该也饿了吧?”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关切,江曼光的肚子适时发出咕咕的叫声。她怔一下,爆笑出来,有些尴尬。
“好像是有些饿了。”杨耀笑望著她,看也有些腼腆。
“走吧。”他内心感到一种满溢,真感到爱的流动。
两人往车站走去。从惠比寿搭乘环状线电车,很快就到了目黑。深冬的夜已经很黑,而且寒冷,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他们仿佛是走在一个极清醒的梦境。
“唉,杨耀,”江曼光仰仰头,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天气虽冷,北国冬夜的天空却异常的璀璨。“我们一起去意大利好吗?”她没有忘记那个传说。传说日落时,在圣马可教堂钟声敲响时,相约在叹息桥下的吻和誓言,将得到永恒的爱情。传说是美的。然而现在她却明白,如果没有两心同,再多的誓言也是枉然。她想再去看一次那座叹息的桥,再去看一眼威尼斯那波光潋滟的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