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院中的几名兵士不时偷眼打量过来,眼神中含着尊敬与钦慕。
听到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苏染抬首,看到一只体态稍嫌过胖的灰色信鸽直直冲她飞来,大有欲撞来之势。
急冲而下,在苏染身边转了两个圈,落在苏染肩头,爱娇地用头便向苏染脸颊蹭去,完全不认生。
苏染先是一怔,随后忍俊不住,“哧”声笑出。
拿下鸽腿上所绑的竹筒,展开内中信笺,苏染怔愣当场。
“来人。”惊讶盈于心头,苏染高声唤道。
“将军有何吩咐?”守在一旁的兵士上前一步,拱手问。
“立即去查明近日是否有陌生人进入保州城,若有消息立时回报。”
“是。”兵士领命而去,心中思索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军情,但看苏将军脸色又不大像。
疑惑地抓抓头,他还是认真去办好将军交待的事好了,反正这些大事也不是他这种小兵可以瞎操心的。
第十二章
“为人方解相思情。”
寥寥七字,却在苏染心内掀起阵阵波澜,不禁感叹,莫怀惜当真是任性到肆意妄为的人。
保州现今饱受战火所害,民生仍是萧条,莫怀惜居然事先未打一声招呼地便来到保州,苏染心中莫可奈何,却自心底浮起抹从未有过的轻悦。
接近保州岸头不远时,船只遇上一阵风浪,迟了靠岸的时间,待苏染派出的人带回消息有大批商船靠岸,已是入夜时分。
未及细思,苏染披上大氅,踏着夜色走出都检巡察司府衙,扬手挥退了欲跟上的兵士。
入夜深寒,一阵西北风吹过,由略敞开的领口窜入衣衫内,寒意彻骨,苏染却似未察,疾步向城内走去。
一路行到的兵士所打听到的客栈,踏入内中,并无几名人客,店中掌柜、小二都认出进来的人是将辽军赶离保州城的女将军,未等苏染开口便问她来意为何?
得知她是找人而来,掌柜亲自将她带到莫怀惜所住的上房,随后行了一礼,躬身退了下去。
苏染推门而入,却不禁怔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
“我以为你是个体贴之人。”莫怀惜低柔带笑的声音传入耳中,苏染回过神,领会他之意,回手将房门关上,隔去了门外吹入的阵阵冷风。
眼神奇异地看着屋内的二人,苏染不知自己此时应做何反应?最后却禁不住喷笑当场,这不能怪她,实在是现在的情形诡异得令她想发笑。
“过来。”一贯带着浅淡傲然的命令口吻,莫怀惜对苏染伸出一只手,随后一只冰冷修长有力的女性手掌搭入他温暖的掌心。
来不及反应,身体便被拥住,灸热的体温绵绵地传过来,肌肤隔着衣衫相熨,令苏染不适应地面上泛红,更何况还有一双过于灼热的,令人无法忽视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在他怀中伸手略推拒了下,莫怀惜不为所动,苏染只好转首看向那名……一丝不挂站在内室床前的少女。
是个相貌相当甜美的女孩,但瞪视她的那双眼却充满怨恨与敌视,似一把淬了毒的刀,面容因妒恨显得扭曲,恨不得立即冲上前来杀了她一般。
瞬间了然于心,苏染似怨似忧地吁出一口气,暗中掐了莫怀惜放在她腰身上的手臂一下。
眉峰暗扬,莫怀惜的下颌向苏染颈项间更靠近了一分,“闻月,你还不将衣服穿起吗?”将苏染拥在怀中不放,莫怀惜冷静如冰地对戚闻月道。
方到保州在客栈安定下来,用过晚膳后,戚闻月端着一壶茶进入他房中,一番痴情少女般的痴缠,随后便自行月兑了衣衫,说他应娶的妻应是她,而非他人,他爱的人应是她。
莫怀惜神色未变,若他眼睛未盲,定可看到戚闻月说这番话时莫怀惜眼中升起的寒意与蔑视。
方要开口说话间,苏染便径自推门而入,真真来得凑巧。
紧咬着下唇,戚闻月全身颤抖地拾起地上的衣服,快速地穿上,脸色青白,目光则一直定在苏染身上,未曾移动。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抢了她最爱的三哥,现在居然又出现在三哥面前想勾引三哥,真是不要脸的妖孽。
眯细一双水样明眸仔细打量坐在莫怀惜怀中的苏染,黑色大氅下露出明艳的红衫,掩不住苏染修长纤细的身姿,烛火摇曳中,五官虽算不尚精致俏丽,却有着寻常女儿所没有的英气与明利,目光炯然有神,令人难以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上上下下将苏染打量了几番,戚闻月目光更冷,更添怨毒。
就算苏染长得再漂亮,在戚闻月眼中只要敢勾引她三哥的女人,都是丑陋的,根本配不上她三哥。
“三哥,就是这个女人缠着你,阻止你娶我?”戚闻月着好衣衫尖声质问,似一个看到与正妻抢夺丈夫的狐狸精。
苏染闻言啼笑皆非,挑眉看向莫怀惜,可惜这人什么都看不到,此时眼盲倒是为他省却了不少麻烦。
她倒不知她何时成了阻挠他人幸福的坏女人,今天终是体会到了,苏染趣味地勾起唇角。
靶觉到手背上二度戳来的素指,莫怀惜唇瓣微扬,笑得愉悦且……不怀好意。
“她是我主动娶来的妻。”转首对戚闻月仍是淡漠的漫不经心的口气。
“我不信,三哥你喜欢的人是我,一定是这个丑女人硬缠着你,一定是。”戚闻月娇声反驳,拥着怀中的大氅,眼神凄楚地看着莫怀惜,“三哥,你为什么不要我,我比这个女人强上百倍,为什么不让这个女人看清楚,什么样的女人才是配得上你的。”
“我是一个瞎子……”莫怀惜低低柔柔地说,“瞎子眼中只看得到一片黑暗,样貌美丑,身材胖瘦对一个瞎子来讲均不重要,我素来只做我想做的事,无人逼得了我,更无人能逼我,包括你在内。”
“三哥……”戚闻月不敢置信地看着莫怀惜。
俊雅轻逸的脸上仍挂着丝浅笑,仍是那般出尘的一个人,说出口的话却不带一丝温度:“闻月,你不应该在一个瞎子面前宽衣解带,自以为这样便以引诱得了他,你要知道在你面前的是个瞎子,他看不见。”
尾音低柔地带出丝妖异之感,戚闻月全身止不住一阵轻颤,双眸大睁。
“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自恃过高,我对你宽容是因为顾日,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从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不要妄想挑战我的耐性。”
戚闻月不愿相信地猛摇头,“三哥不会这么对我,三哥不会这么残忍,一定是这个妖孽的错,是她迷惑了三哥。”压抑的沉默后,戚闻月尖锐地嘶喊道,声音刺人耳鼓,食指笔直地指向莫怀惜怀中一脸无辜的苏染。
苏染心下暗笑,“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本将先回大营了。”语毕,便欲月兑身离去,无意见他人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即使她算是其中的主角之一,却无意参与。
平生第一次有人称她为妖孽,就算是那个想杀她的爹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苏染心中一阵好笑,险些当场笑出。
莫怀惜手臂未动,苏染用力一挣之下竟撼动不了他分毫,不由挑眉以对。
“有人在引诱你的夫君,你便这样走了?不做点什么吗?”真是大度到不懂占有欲为何物的女人。
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以及背后更多的霸道与占有,向她宣示着他的所有权,同时也向她索要着她的付出,“你要我如何?”苏染笑问。
莫怀惜的回答是端过桌上的热茶,掀起茶盖轻掠去几片飘浮的茶叶,最后准确地递到苏染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