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守祥听呆了!迟钝的头脑忙碌了许久,才接收分析完任云方这一大篇话。
他久久不能开口。他最亲近的女儿居然提出这样一个残酷的要求,要他做出痛苦的抉择!
霎时,得以攀权附贵的喜悦全都消失了。
他不相信她会这么绝情,他好歹是她父亲,即使他真的选择那女人,难道她连他也不认了?
“你永远是我的父亲,但只要你跟她在一起,我就不会回来,任何形式的见面都不可能。”任云方依然平静的说:“爸,你还没发觉吗?你变了,跟她在一起的你,变得贪婪势利,重视物欲。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最美好的品德都不见了,成了一个俗憎不堪的人。”
任云方的批评,让任守祥大吃一惊。他不知道,原来任云方是这样在看他。
他试着为那女人、也为他自己辩解说;“其实,她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她督促我勇往直前,追求该追求的,争取懊争取的,不再那么懦弱退缩。她只是有时会有些小心眼,那样罢了!真的,她没有那么糟……”
任云方叹了一声。任守祥还是执迷不悟。也许,在他眼中,那女人真的是好,好到足以让他选择她而放弃女儿。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爸,你好好考虑。”任云方起身,打算结束谈话,乍见那女人一身大红的身影。
那女人倚在大门边,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谈话。腥红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人中一片光坦,象征年轻的凹线早巳失陷。
那女人将皮包往肩膀后一甩,用眼角扫了他们一眼,一蹬一蹬地扭进房里。
任守祥眼光从那女人进门开始,一直追到她人房以后,盲目的恋栈,全锁在那女人一扭一扭的肥臀中。
从他那迷失的眼光,任云方已无需再猜,他最终的选择会是什么。
***
终于到正式见邵蓓琳的日子,任云方心中确实有些不安,还有些微的紧张,感受很不同于平常。
所谓正式,是她以风间彻结婚对象的身份,拜见将来的婆婆。
在往风家的路上,风间彻一直叫她别紧张。她其实也知道紧张并没有用,偏偏不由自主的想打颤,她不喜欢和邵蓓琳打照面的那种情绪,潜意识中一直影响着她。
风邸上下,她全都熟了。那些人见到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客气,只是几乎每个人的眼里都多了份了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开始,他们就以这样的眼光看她,料定必有这样的结局。
“那是当然的!”风间彻却觉得理所当然。“他们都清楚我的个性,知道我不会随便动心,一旦认真就代表永远。你曾经咒我天生大少爷,什么都要人伺候,其实长这么大,我只让你伺候过。这实在是逼不得已,我腿伤不便,非有人伺候不可,可是这种接触这么亲密的工作,应该由亲近的人来做,当然就非你莫属。他们就是了解我这种个性。我既然让你来伺候我,就表示你是我的人,唯一的一个人,因此你表面是我的‘女佣’,实则是风家半个主宰,他们绝不敢太怠慢你。”
原来!当初大家那种客气到几乎让她不自在的态度,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从不知道,当时风间彻的“喜欢”,包含着那么大的意义。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或者将来喜欢上别的人,你们当时对我的强迫,对我来说,不是很过分吗?”任云方语梢仍带抱怨。“那阵子,我天天在诅咒你;你霸道又无理,我很难有一天不想起你就不咒骂你。”
“哈!你还真老实!”风间彻哈哈大笑。“真正爱上一个人,对她拥有强烈的独占欲,就无法再考虑到别人的。再说,一旦遇到了我,你就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的。所以你说的那些顾虑都不需去顾虑。”
“你可真有自信!”
“我如果没有这些个性特质,就不是我了,你也不会喜欢我的,不是吗?”
任云方抿嘴一笑,不否认。风间彻之所以为风间彻,就是因为拥有这些特质个性,一旦抽掉了这些东西,那风间彻不知会变成什么了。
她笑说:“一开始,我最讨厌你故意装模作样叫我宝贝,那种怪腔怪调,我听得很不舒服。后来习惯了,便觉得无所谓。现在我却喜欢你叫我宝贝时故意的装模作样。那是因为是你,你改变了我,而你之所以改变我,是因为你之所以是你的缘故。”
“明白就好。我的宝贝只有你,我可不是看见女人就乱叫!”
任云方现在渐渐明白风间彻的深情与美好。他霸道专情,被他爱上的女人可说是幸却又很不幸。
幸,是因为如果是两情相悦,他情深又专注,被他爱上如在世界顶端,就像现在的她。
很不幸,是因为如果两情相背,他固执霸道,被他爱上如在地狱底界,就像她初时那样。
但不论是幸或是不幸,只要被风间彻爱上,生命中都必定刻下一段难以抹灭的刻骨铭心。
她忍不住伸手过去,感激他对她的爱,觉得自己无限幸福。
“每回都是我强吻或强抱你,难得你主动对我好,若不是妈随时会进来,我真的忍不住想好好拥抱你。”风间彻握着她的手,不断亲了又亲。
他几乎是忍不住就要将任云方搂人怀里!邵蓓琳适时进来。她看出他们的亲昵,心中原先的不确定,也落了实。
她十分清楚风间彻对任云方的痴狂。但任云方呢?任云方的态度一直扑朔迷离。而从他们刚刚的亲呢,她对任云方不确定的感情热度和风向,有了踏实的认识,现在她可以笃定任云方也是爱风间彻的,因为任云方全身散发出的讯息,在在说明她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她不能忍受一个不爱她儿子的女人,为了某种目的嫁给他。
“阿彻,你先出去,我想单独跟她谈谈。”她看着任云方,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有一些不安紧张。
风间彻拍拍任云方的手,要她放松心情,不避讳邵蓓琳在场,轻轻在她嘴唇一吻,才依依不舍地出去。
又不是生离死别,才不过暂时分手一会儿,就摆出这种依依不舍,实在……对儿子这样的“没出息”,邵蓓琳不禁想摇头。
“我想,我们可以挑明的讲了!”邵蓓琳开门见山地说:“我也不必瞒你,我一向对你有偏见;当然;我也知道,你很不喜欢我。而如今,你居然要跟我的儿子结婚,成为我的媳妇,一开始,我根本不能接受。”
任云方沉默不语。邵蓓琳余下的话不必说她也知道,后来在风间彻绝不妥协的坚持下,邵蓓琳让步了。
“既然阿彻这么爱你,非要你不可,我也只有让步了。”邵蓓琳说:“被我儿子这么不顾一切的爱着,你有什么感受,我倒是想听听看。”
从邵蓓琳的语气听不出她真正的态度,任云方也无意勉强敷衍,她说出真正的心情话。
“很幸福又很不幸。因为他霸道专情,他的态度虽然一致,但被爱的人因心情不同,感受就非常不同。幸福得像在世界顶端,不幸却像在地狱的底层,但不管幸福或不幸,都必定是一生中一段难以抹灭的刻骨铭心。”
邵蓓琳挑挑眉,不得不对任云方另眼相看。任云方这段话切中风间彻对感情的态度所引发的两极现象;尤其把风间彻的个性一语描述得淋漓尽致——霸道专情;她也明白,这是她儿子向来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