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小姐,”陈经理改了称呼,企图拉近和任云方的距离。“夫人今天来此的目的,并不是想追究谁是谁非或是指责任何错。间彻少爷伤势非常严重,目前人虽然已经清醒,但恢复的情形并不乐观。他非常渴望见到你,所以夫人亲自过来,正式请求你赴西班牙。”
任云方眉宇微颦,陷入沉默中。她没想到风间彻的伤势会那么严重,甚至可能威胁到生命的程度。她想起他带着拉丁风味的面庞,叫她宝贝时故意装模作样的腔调,实在无法相信现在的他在垂危的挣扎中。
任守祥听知邵蓓琳不打算追究,心中一宽,不再那么惶惴不安。他觉得他应该有所表示,带着商量的口吻说:“云方,大少爷受那么重的伤,只希望见你一面,夫人也开口请求了,你就答应吧!”
这情势,让任云方很难拒绝。陈经理察颜观色,知道她意志动摇了。
“云方小姐,”他趁势追击。“就算你认为间彻少爷不过是个跟你无关的陌生人,他现在伤势这么严重,基于道义和良知,你总不会忍心拒绝去探望他吧?”
“我……”任云方觉得十分为难。西班牙实在太远了,而她似乎别无选择。
“对了,关于手续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至于费用……”陈经理进一步说明,仿佛任云方点头是迟早的事。他转头看了邵蓓琳一眼,邵蓓琳微微点头。
“那不是重点。”任云方说,做了决定。“我先把话说清楚,我只是基于道义前去探视他,并不希望再和你们有任何瓜葛!”
她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复杂。她并不愿意再跟风间彻扯上任何关系,也一直企图将他当作陌生人;然而,很诡妙的,风间彻就像一片狡猾的乌云充斥在她心窝,搅乱她心海的晴空,盈满了强烈的存在感,她无法不在乎他。
陈经理笑而不答;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至于事情的演变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所谓的关系,并不是嘴巴说不想再有任何瓜葛就不会有任何牵扯,总有太多的变因,将所有的纠纠缠缠结成心环。
而风间彻和任云方的“纠缠”,才刚开始。
***
就这样,任云方随同邵蓓琳飞到了西班牙。
风间彻见到了任云方,死沉的脸重现焕发的生气,深褐色的眼睛也散发出如往昔迷人的光彩。而且伤势恢复神速,仅半个月的时间便可半坐起来,谈笑有神;除了手脚伤势较严重的那部位尚待治疗休养,而无法行动自如外,已无任何大碍,连医生都对他强盛的恢复力感到惊奇不已。
原本任云方只打算停留两三天,探视过他就走了;但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天又过了一天,就那样莫名其妙待了下来。邵蓓琳甚至留下她,自己先飞回去。
“你母亲太过份了,竟然留下我自己先回去了!”知道自己被丢下,任云方又气又恼。
风间彻却很高兴。任云方不但能继续在这里陪他,而且他还能跟她单独相处。他含笑说:“你别生气,两个星期后她会再过来。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马德里分公司会派人妥善照应,不必担心。”
这时他已转到马德里城中一所大型医院,预定再住院两星期,等手脚受伤恢复的情况更加良好,再由医护人员陪同转回去治疗。因为他手脚折断,目前情况不宜震动。
“你特地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他接着又说。
“我可一点都不高兴。”
是他预料中的回答,但他一点也不泄气;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有反应。他现在带伤不便,但不急,她早晚都是他的。恋爱也好,骑车也好,最好是保持最佳状况才引人回味。对于他锁定的目标,他是绝不会管什么君子风度或绅士礼仪的,甚至不择手段,只要他真正想要的,他要绝对的独占,但也绝对的珍惜。
只是,他从来要什么有什么;因为什么都有了,反而什么都不想要。直到遇见任云方,才激起了他强烈的渴望。
晚餐时间到了。风间彻住的是VIP级的单人房,这是他特别要求的,他不想有任何人打扰,只希望和任云方单独相处。
“麻烦你了!”送来的晚餐,其实他可以勉强用左手进食,但他根本不屑那种无聊的自尊,明目张胆地要任云方喂食。
任云方只好一口一口地喂他。她简直成了他的看护,当初预想的根本不是如此!
“不管如何,两个礼拜后我一定要回去。”她语气坚决。
“那是当然的!我也希望你陪我一起回去。”
“你确定你到时候一定会回去吗?留在这里把伤养好不是比较好?”
“总比不上自己的家园好。”风间彻说。任云方倒杯水给他漱口,然后替他擦拭嘴巴。才不过半个多月,他已养成要任云方侍候的恶习。
任云方并不自觉自己正在踏入某个狡猾的陷阱中,她只当是场噩梦,等回到家,一切就会结束。
她从浴室端了一盆热水,月兑掉风间彻的病服,触见他的半身,照例地绯红了脸。由于风间彻右手脚都裹上石膏,不便洗濯,她每天必须为她擦拭身体。
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很气愤羞赧。这种接触、这么亲密的工作,应该由他亲近的人来做才对,怎么说也轮不到她,怎么却理所当然地落在她身上?风间彻被侍候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她却觉得异常的难堪。她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她的“纯洁”、“无辜”完全被烙上了黑印!每每看到风间彻的胸膛,她就很难不脸红。
她知道他在看她,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沉默地擦拭他的胸膛,偶尔手指轻碰到他的肌肤,都猛然好一阵心悸。
尤其,她不知道风间彻的身材竟这么好,雄壮的外形、线条优美坚实的肌肉,每一个凹凸都透露着男性力量的美感,一种唯美的爆发力,每每使她觉得心慌意乱。
这些,在他月兑了衣服之后,她更明显的感觉到。她觉得自己很丢脸,更加对自己生气。
她换了一盆热水,擦拭他的背脊。由于不必面对他,她觉得释然许多。
“幸好你不是男人!”风间彻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她说。
冷不防接触到他的眼光,任云方心头一震,垂下了眼。她不是害羞,只是觉得丢脸,而且尴尬。
“本来我以为你是个美少年,几乎要放弃了,”他说:“但我实在忘不了,下定决心,不管你是男是女,一定都要跟你厮守一起。你是少男也好,是美女也罢,我喜欢的、要的就是‘你’!但我还是很庆幸,你是水做的女人。”
“当女人有什么好?麻烦又噜嗦!”任云方皱眉道。风间彻说得太露骨,她只得转个题向。
“你会这样想,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女人的自觉。因为我是男人,你必要是女人,我们才能有完美的结合。”
“你不是同性恋吗?谈恋爱为什么非得女人不可?”
风间彻听了一笑,说:“你故意曲解我,为什么?”
“我没有。是你自己说的,不管是男是女……”
“那是因为对方是你!”风间彻飞快打断她的话。“只有你是特别的,是例外的。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谈话没有交集,任云方干脆闭嘴。换个姿势,轻拉起风间彻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擦拭着。她这样几乎触遍风间彻的半身,以道学的眼光来看,日后如果不委身于他就不纯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