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一样,傻得可爱。”林如是摇头说:“告诉他我很好,请他别担心。还有,告诉爸,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请他别为我操心。”
“你知道爸他希望你回去。”
“再说吧!”林如是一口气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咖啡早冷掉,味道变得更苦。“走吧!懊回去了。”
和林立天离开咖啡馆分手后,林如是又朝明星大学走去,在人行道和朝车站方向走来的宋志惠碰到。她不想再自讨没趣,笔直往前走,宋志惠却叫住她说:“如是,等等!”
她被动地回头,不想揣测宋志惠叫住她的原因。自从上天在她身上开了那个卑鄙的玩笑后,她就觉得阳光底下没什么新鲜的事。一切都是上天算计好的老套。
“如是,”宋志惠说:“还好,你回头了,我还以为你会不理我。”
到底是谁不理谁?林如是觉得笑怒皆非。她问:“有事?”
“你一个星期没来上课,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宋志惠不好意思的笑笑,尴尬地说:“我不该一直倔着脾气,那件事其实我自己也有不对。你不会怪我吧?我很早就想跟你和好,只是拉不下脸。我……呼!”
“算了,都过去了。”林如是露出笑容。
“我听说维心的事了,她没事吧?”
“没事,已经出院了。”
“这样就好。”宋志惠叹了一声,有感而发:“感情的事,就是这样‘两个是缘,三个是孽’,错综复杂。尼克喜欢你,她喜欢尼克,争不过又不死心,难怪她想不开。真是造孽啊!”
“你别说得什么都懂似的。”
“本来就是。你没有失恋伤心过,所以你不明白那种滋味心情。”
“还有比爱情更教人心痛难过的事,只是你们还没遇到而已。”林如是自伤身世的事,神态也就黯然。
“怎么了?你最近都没来上课,是不是有什么事?”宋志惠奇怪她神色突然转变,探究地问。
林如是无心说哀愁,也不愿多说,所以只是摇头回答说:“没什么,还不是维心的事。我可能这阵子都还不会去上课,讲义拜托你帮我收着。”
“没问题。”宋志惠一口答应。“我知道你一定还有许多其它事在烦,不过你不说没关系,等你想找人谈时再找我吧!不过我想劝你的是,不管什么事,光是烦恼和逃避也没有用,面对它问题才能解决,是不是?”
宋志惠最后说的话提醒了林如是。的确,光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假装它不存在,其实它的存在感一直在困扰着她。只有面对问题,一切才会真正海阔天空。
“谢了!”林如是学宋志惠的习惯,伸手勾搭她的肩膀。
她决心不再消极的任事情发展去了却残局,她要面对问题,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不客气,谁叫我们是朋友!”宋志惠也伸手过去勾住她的肩膀,咧嘴笑得很愉快。
第十五章
陆晋平:
我回家一趟,晚上说不定回不回来,你不用替我等门。
如是摆好纸条,林如是将房间随手整理一下,打开门正想出去,却发现林维天站在门外。
“爸!你怎么来了?”她掩不住突来的惊讶。
“我来过几次了,都没遇到你。”林维天说。
“进来坐吧!”林如是让开去,给她父亲倒一杯水。林维天坐在房中,也不喝水,看着女儿良久方说:“如是,跟爸爸回家吧!”
“爸,不是我不回去,只是我回去了,一切情况都和以前不同,我心里也会有疙瘩。”
“不会!绝对不会!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都……”
“爸,你这又何必呢?自欺欺人!”林如是叹了一声说,突然愣了一下,她从来不曾用这种口吻和她父亲说话,多日不见,易地再相处,她竟然对她父亲说出如此满口的无奈。
林维天似乎也察觉到林如是的改变,默默喝着水,不再说话。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依旧,但看在林如是眼里,那些皱纹的线条上多了几丝她以前不曾察觉的慈爱关心。
“爸——”她叫了一声,停顿下来。林维天抬起头看她,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爸,”林如是垂眼看着桌子。“你是不是该告诉我,让我知道了?”她没说什么事,但林维天一听即明白。他也垂眼看着桌子。父女俩沿着方桌的邻边,作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心事。
“你想知道什么?”林维天终于开口。
“该让我知道的。”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林维天在一段窒人的沉默后,总算下定决心的说:“瞒了你二十年,本来想瞒你一辈子的。”
“爸——”林如是不安地叫一声。
林维天摘下眼镜揉揉太阳穴和眼窝,看起来相当疲惫。他重新把眼镜戴上,又喝了好几口水。
“我再帮你倒杯水。”林如是说,同时站起来。
“不用了。”林维天微微抬手示意:“你坐下,你不是想知道一切吗?”
林如是坐回座位,静静等着。
“唉!”林维天以一声长叹,做为这段往事叙述的开场白。“我和你妈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游玩——我是指你亲生的母亲。我待她就像自己亲生的妹妹一样,她也一直很尊敬我。”
“后来我离家念书,认识了立天和维茵、维心的母亲。过了两年,你妈也来了。因为我和你母亲情谊非常,所以对她特别照顾,引起立茵的不满。立茵一开始就不喜欢你母亲,对她有成见,我夹在中间,劝也不是,非常为难。渐渐你母亲约是察觉到了,慢慢就避开我。”
“毕业后我和立茵立刻结婚、出国,有几年的时间都没有你母亲的消息。
就在我回国到大学任教不久,有一天你母亲突然跑来找我。那时她已经怀有你。”
说到这里,林维天离开桌子走到窗边,负着手背对林如是说:“未婚怀孕,在当时的社会是非常不见容于舆论道德的丑闻。你母亲无处可去,只好来投靠我,我当然义不容辞地接纳她。这当然又引起立茵的不满和不谅解。立茵当时也怀有身孕,猜忌多疑,对我和你母亲有很深的误解。”
“我追问过你母亲很多次,但她始终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让立茵更疑神疑鬼了。她怀疑我和你母亲有染,孩子的父亲是我,作茧自缚而不可自拔,终于在一次厉声责骂你母亲的激动中,失足跌倒而流产。”
“在她流产的同时,你母亲也刚好生下你。从此在立茵心里就认定你母亲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而你是帮凶。”
“你母亲生下你不久,留书离开,把你托给我。那天起,我就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养,一直到今天。”
二十年前的往事,到此终告一段落。林维天回过头来,走到林如是身旁,轻轻拍她的肩膀说:“你的名字是你母亲取的。我曾请人暗中调查过,你母亲曾和一位叫严是的人相恋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你的父亲。严是留学欧洲小有成就,现在人在巴黎,是前卫派艺术家。”
“那她呢?她现在人在哪里?”林如是冷静的问。
“不知道。”林维天摇头,担心地看林如是。林如是比他预想的还冷静,他担心她是强自压抑,最后承受不了而崩溃。他很小心地进一步解释说:“我找了她很久都不知她的下落,我想,她一定有她的苦衷或理由。你现在长大了,你母亲一定很安慰,也一定会很想见你,也许她很快就会来找你。”
“是吗?”林如是的反应不关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