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刻自己与溟海是敌对的,但,她也不得不称赞他的宴会并不是那种纵欲贪欢的下流宴会。
正因为不必时时担心自己的安危,绯月在熟悉了服务程序之后,也不忘忙里偷闲,把握机会打量今晚与会的主人和宾客。
卫溟海,理所当然的是殿堂内最醒目的男人;他神态慵懒、悠闲地坐在正中央,及肩的黑发狂放不羁地散在肩头,衣服外还多披了一件暗黑色、绲金绣边的披风,宝蓝色的眼睛为他阳刚的英俊五官多添了一丝神秘,也轻易地掳获了在场所有女子的芳心。
卖弄男色!绯月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一撇,看到他端起酒杯,朝一名女宾客遥遥敬了一杯酒,此举让对方乐得眉开眼笑。
殿堂内除了居上位席次的溟海之外,沧溟城的人和宴会贵宾比邻而坐,让宾客不会有受到冷落的感觉。
将在场宾客的脸孔都扫过一遍之后,除了沧溟城原有的熟面孔之外,在场宾客她一个也不认得,但从他们的服装打扮看来,他们不像是龙凌皇朝的人,倒像是西北方的民族。
但其实这些也不足为奇,因为沧溟城处于沙漠中心脏的位置,不但与沙漠以东的龙凌皇朝保持友好,与沙漠西方的几个小柄同样也有联系。
“我的酒杯空很久啦!小奴仆。”绯月心不在焉的时候,坐在她前方等着享受她服侍的宾客忍不住回头了。
“不好意思,副、城、主。”绯月弯身倒酒,当然不忘给了沧云一记白眼。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别倒霉,她侍立的位置一选就选到了沧云的后面,成为整场宴会中,必须招呼他大吃大喝的小奴仆。哼!早知如此,就应该从楚大哥那里偷一点药,怎么也得出一口气!
“鹿肉……也添一点。”沧云毫不客气,完完全全将她当奴仆来使唤。
“请、慢、用。”如果不是一抬头就看到了左边一脸担忧的巧儿,她一定将整盘肉都倒在沧云的头上。
“谢谢。”沧云道谢后,不忘对绯月挤眉弄眼说道。“我收回前言,你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或许你可以当个尽责的小奴仆。”
“多谢副城主赞美。”绯月的声音甜美异常,她可不打算被沧云所激怒。
“哈!”沧云不再多说什么,重新将注意力移回餐盘上的美食。
绯月和沧云这一场小小的口舌风波,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当她恢复奴仆般温驯的站姿之后,却感觉到一股凝视的目光,她直觉地抬头寻找,却撞上了溟海若有所思的湛蓝目光。
如何,当个小奴仆很有趣吧?蓝瞳传递着无言的戏谑。
只要不是服侍你就可以。骄傲地扬起下巴,绯月璀璨的黑瞳丝毫不退缩,毫无所惧地瞪视回去。
溟海的嘴角扬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刚看完一场沉闷的表演似的,有些无聊地抽回目光。
就在此时,始终坐在殿堂左前方的丝竹乐班,突然曲风一变更换了旋律。跟着,一名蓄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宾客朗声说道:“城主,接下来我让我的舞姬为城主表演一段,就当是我『西邺』国感谢城主的热情招待。”
西邺国?!绯月暗暗将这个名字记下,印象中,这好像是西北小柄之中,少数几个比较强盛的。
“请。”溟海十分大方地接受了。
一名身穿薄纱、身材曼妙的女子缓步走到殿堂中央,她长得十分艳丽,长发上系满了薄纱与珠宝,妖妖娆娆地向为首的溟海弯身行礼,然后随着乐声,柔若无骨的身躯开始舞动了起来……
随着她魅惑身躯的舞动,连寻常的音乐,听在耳边都像是催情乐曲一般,殿堂里只要是男性,没有一个不受到她的吸引,双眼发直地望着她,甚至连眨一下都舍不得。
不一会儿,演奏的旋律逐渐加快了,女子弯腰或摆动的动作也越来越剧烈,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将每个动作控制得充满诱惑及挑逗的意味,而很显然的,她打算迷惑的对象是溟海,随着舞步的变化,修长的双腿也一步一步地朝溟海移去,此时,旋律也到了最高亢激昂的地方,她配合这疯狂激烈的旋律不停地旋转、再旋转,最后当曲子在最高潮处骤然停住的时候,柔媚的女体也精准无比地倒在溟海的怀中了。
“好!”一曲跳完,在场宾客无不疯狂鼓掌,毫不保留地赞赏,而理所当然的,他们最羡慕的就是坐在中央、享尽艳福的城主了。
“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充满魅惑的——”沧云赞叹,忍不住回头想和绯月分享刚才的舞蹈,却看见她一双黑瞳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似的,瞪视着溟海以及紧贴在他身上的舞姬。
沧云识趣地转回头,聪明的人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棒着大老远的距离,绯月当然听不见那名舞姬贴在溟海耳边说了些什么,但却清楚地看见溟海仰头大笑,显然彻底被取悦了!
“嘿。”绯月冷笑一声,有股冲动想要将那个舞姬的双手双脚都砍下,免得她像猴子一样攀着人不放。
“城主,您还喜欢这舞姬献上的舞吗?”代表西邺国的中年男子再次站起,拱手笑问。“这是我王特别献给城主的一点心意。”
拒绝!快点拒绝!绯月瞪视着溟海的方向,无声地催促着。
像是听得见绯月内心的呼唤似的,溟海微微侧过脸,蓝色的眼瞳紧锁着绯月的黑眸,随即淡淡一笑。“请代我向你的王上致意,这份厚礼我收下了。”
***
每一个人一生之中,都会碰上几次特别难熬的时刻,而此时此刻,绯月就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虽然,她依旧弯身倒酒、上莱,做着服侍的工作,但整个人的神魂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事实上,当溟海说出“这份厚礼我收下了”这种可恨的句子之后,她浑身的力量就像是被人抽光似的,根本没力气抬眼,更别说像先前那样以目光和溟海较劲了。
像个最卑微的奴仆似的,绯月再也没有抬过一次头,就连整场晚宴结束,她随着其他奴仆退出殿堂时也一样。有些情绪,即使自己再坚强、再会伪装都隐藏不来的,她知道自己要是再看见溟海搂着那名舞姬的亲热模样,一定会冲动地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所以干脆眼不见为净,看也不看了!
直到有人扯动她的衣袖,绯月才从无意识中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在巧儿的带领下回到房间了。
“……晤……唔……”同样在场的巧儿自然明白她的沮丧,先拍拍自己,又拍拍绯月,比手划脚地表明和她站在同一阵线。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绯月勉强挤出微笑,不想让巧儿为自己担心。
“……唔唔……唔。”巧儿跟着又比了比头发和衣服,表示要服侍她沐浴包衣。
虽然说她已经被降为沧溟城的奴仆,但是在楚天放以大夫的立场坚持她还需调养,所以她仍旧可以住在这里,同时像过去一样,每天享有泡热水澡的权益,想当然,这也是好心的楚大哥为她争取来的吧!
“巧儿,现在我和你的身份一样,不,或许更低一点吧!”绯月自嘲,认真无比地握住巧儿的手道。“别再当我是需要你服侍的小姐了。”
巧儿猛摇头,同时不停地挥手,表示她的惶恐不安。
“傻巧儿!”绯月更慎重地开口。“就算我们之间不再是小姐和奴婢,但称还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姐妹,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