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的眼睛总是让我觉得紧张。”水煝觉得有必要做出解释,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嗯……可能是因为我小时候,被爹养的猎鹰咬过一次所产生的恐惧吧!你的眼睛……和那只老鹰的眼睛好像……所以,你让我觉得很紧张,只是这样而已……”
“如果我保证不咬人,妳是不是愿意看我,甚至不再躲我?”单无魂忍俊不禁,为她单纯却坦白的言语咧开了嘴。
位于单无魂胸前的黑色头颅没有动静,好半晌后,像是为了要证明她的诚意似的,水煝终于鼓起勇气,缓缓抬起了头,将视线移向单无魂的双眼。
或许是心里已经知道他并不是什么恶人,所以当水煝望向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瞳时,已经没有最初的恐惧,虽然说,黑眸炯亮依旧、霸气依旧,但她在单无魂的眼里,还看到了些许笑意和温柔……
“瞧,并不是这么困难的。”单无魂低嗄说道,扣住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加强了力道。
老天!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内心所承受的煎熬;轻拥着一名绝色美女在怀中,他唯一想做的是紧紧拥抱她、吻遍她身上每一寸的肌肤,品嚐她每一寸的甜美,他还渴望将自己深深埋入她温暖的身体,但此时此刻他只能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不想吓到她,不想在她的眼中再次看见对自己的恐惧。
“嗯……好像是真的……”水煝被动地点点头,小脸再次泛起羞涩的红晕。奇怪,克服了先前的恐怖之后,怎么反倒觉得单无魂的眼睛很漂亮,光是这样凝望着,整个人就好像要被吸进去似的。
“水煝。”单无魂轻咳一声,打算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如果再和水煝贴得这么近,难保自己会做出什么踰矩之事。“妳带来的这瓶药,是要内服还是外敷?”
“什么药?”水煝眨眨眼,盯着他含笑的眼眸看得入神了,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
“妳带来的药,要怎么用?”单无魂指着圆桌上的瓷瓶,再次忍俊不禁,为她失神恍惚的模样给逗笑了,笑意柔化了他向来淡漠的五官,带来了惊人的效果。
“你会笑!”水煝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随即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急忙辩解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真的……”
“没关系,妳不必这么慌张。”单无魂淡笑,化解她的窘困。毕竟这可是两人相识以来,相处得最融洽的一次,他并不打算破坏它,举起瓷瓶,单无魂温柔地说道:“妳的心意我收下了。”
“那瓶药……”水煝露出为难的表情。糟糕!她居然忘了问剑飞那瓶药是内服还是外敷?真是太糊涂了!“嗯,我现在就去问清楚,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水煝转身就要离开。
“水煝,明日妳还会再来吧?”单无魂唤住她。
“嗄?”水煝一愣,不甚明白地抬头看着他。
“明天妳要是不来,我怎么知道这瓶药的使用方式?”单无魂将手中的瓷瓶摇了摇说道。他根本不在乎这瓶药要怎么使用,却知道要把握每一分和美人儿相处的机会。
“我知道了。”水煝像是后头有人追赶似地匆匆离去,踏出房间之后,水煝忍不住回头再次望向里头,而单无魂就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回头似的,以一种含笑温柔的眼光回望着她。
水煝小脸一红,什么话也不敢多说地迅速离去,只觉得一颗心跳动得好快好快,就像是要蹦出胸腔那样剧烈地跳动着……
◇◇◇
罢回到南宅院,水煝就看见坐在房门前等候她回返的任剑飞。
“怎么样,单无魂是不是伤得很严重?”任剑飞开口询问,希望自己给的那瓶药能发挥适当的功效。
“我想不是很严重,他可以起身,也能和我说话。”水煝坦白地回答,再次回想起单无魂那双黑瞳,俏脸不由自主地又漾起了晕红。
任剑飞注意到水煝略显害羞的表情,忍不住提出心中的问题。“水煝,我并不想故意惹妳伤心,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妳和赫连靳宇原订的婚事,嗯……不成功了,那妳打算怎么办?回净縓族去吗?”
水煝一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她这几天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从小至今,不管是父亲的教导,或是自己下意识的认定,都以成为赫连靳宇的妻子为唯一的目标,突然之间目标丧失了,让她刹那间对所谓的未来失去了方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从小到大,族人告诉我的每一件事……父亲告诉我的每一件事,都是以靳宇哥哥为主,就连我学习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成为能配得上靳宇哥哥而学的,本来以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但现在……”水煝低声说道,原本只是想喃喃自语,却还是将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
就算单府的人对她再怎么友善,终究不是她的归宿,但若是离开这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净縓族的人好是好,就是有点怪!自己好端端的人生为什么不过,为什么要依附着别人而活呢?
水煝的喃喃自语,让任剑飞脑海闪过了赫连靳宇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以及当他厉声质疑对方负心时,赫连靳宇言之凿凿的反驳。
──十年了,她的信从一开始偶尔谈论自己的琐事,到最后每件事的结尾,都附上一句:如果靳宇哥哥喜欢,我会如何如何……如果靳宇哥哥不喜欢,我会如何如何……剑飞小兄弟,你能明白吗?我需要的是一位妻子,不是一个只会依附我生存的人偶女圭女圭啊!
──“那也是你造成的!你总不能这样弃水煝于不顾啊!”任剑飞大声咆哮。就算水煝在净縓族的教导下变成这个样子,但总归一句,也是赫连靳宇所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年纪轻轻就和水煝订了亲,愚忠盲从的净縓族也不会以这种奇怪的方式教导水煝。
──那你以为我现在在做什么?我不就是在修正自己的错误?我让她离开净縓族、离开我,让她好好思索自己的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剑飞小兄弟,你毕竟太女敕,当然无法体会我这个充满智慧、体贴和完美男子的想法,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同意我的做法了。
“那家伙真的有这么好心吗?”任剑飞嘀咕一声。在客栈密谈之时,他确实被赫连靳宇的言论所说服,但回头一想,真正的原因恐怕是那家伙一心想摆月兑掉不喜欢的婚事吧!
“水煝。”任剑飞开口喊道,脸上充满了真心与诚恳。“过去十年间妳只为一个人而活,这种日子不是太无趣了一些?人生还有很多值得开心的事情,相信我,只要妳肯多为自己想一点,一定会比现在开心很多的。”
“谢谢你,剑飞。”感受到他言语间的诚意,水煝露出了多日来罕见的笑意,她轻叹一口气,主动向前握住任剑飞的手温柔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不客气。”任剑飞笑开脸,比了比已经从豪雨转变成阴霾的天空,开玩笑道。“最重要的,不管是伤心或是难过都要设法排遣,最多找人出出气就罢了,老是召唤来一堆雨实在让人吃不消啊!”
水煝闻言,终于也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清脆的笑声像是银铃一般,扫去了连日来胸口的阴霾。
水煝抬头看向天际,看着浓厚的云层中裂开一丝缝隙,露出了许久未见的阳光,她深吸一口气,以全新的目光看着这一切。剑飞说得对,继续消沈下去对自己并没有好处,是应该认真想想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