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日复一日的煎熬,再加上以自己的仙气延续她的生命,几天不到,他已不复从前的气宇轩昂,发丝间也出现了一根根白发。
望着洞外雪景半晌,蓝若霓忽地将目光移向身旁的凌宇尘;几日下来,他已经从一个风采逼人的俊俏郎君.变成憔悴疲惫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伸出手,轻抚他的俊容,即使是睡着了,他的脸仍有抹不去的疲倦。蓝若霓望着他,心中柔肠百转,不由得滴下泪水。
“凌郎,世人常说:生无可恋甘为鬼,来生再续未了缘。来生……来生,此刻我多希望自己有来生啊!”
她幽幽说道,用心地将他的容貌深深刻在心版上。
这样的生活不能再持续下去了,她已经知道凌宇尘根本没有找到沉轩之,更没有找到救她的方法,只是不断地耗损自己的功力来消灭魔珠的魔性。
面对如此情深义重的凌宇尘,她实在无法不动容。
她已注定要魂飞魄散。这几天,她什么都没点破,只是想多陪陪凌宇尘。“凌郎……凌郎,这自欺欺人的日子过得也够久了,我们都该醒啦!”她潸然说道,眼泪一滴滴掉落在他的肩头,因而唤醒了凌宇尘。
“霓儿!你怎么哭了?心口又犯疼了吗?”他翻身而起,搭上她的手腕检视,忧虑之情在顷刻之间已布满整张脸。
她摇摇头,倚着凌宇尘厚实的胸膛,淡然说道:“我只是在想象我们未来的日子。我要陪你云游四海,看尽人间的奇山异水,你说好不好?”
圈着她身子的双臂一紧,凌宇尘淡笑道:“是啊!等你的身子好了,我们哪里都可以去。”
她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地靠着凌宇尘,半晌后,她抬起头,展眉笑道:“凌郎!今天我觉得好多了,想吃点果子;另外,我病了好久,模样一定变丑了,你替我带些胭脂水粉回来,好不好?”
“你已经够好看啦!抹胭脂可说是多此一举,再说这山洞只有你夫婿一个人,莫非你还想妆扮给其它人看?我可会吃醋的。”凌宇尘说笑着,低头看向她。
蓝若霓淡淡一笑,软声道:“这点要求你都不答应,还敢夸口自己是好夫婿,真不害臊!”
“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已经和我拜过堂.是我的娘子了,认命吧。”他宠溺地轻抚她的发丝,接着道:“并不是我不想外出采买,而是你身子尚弱,要是……”
“放心吧,这几日我觉得好多了,要是有什么野兽来,我尚有能力应付的。”
她笑着保证。
“你确定?如果我回来发现你有一丁点伤痕,我会非常生气哦。”
蓝若霓仰起头,主动吻上他,止住他的话。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吻过他;她的吻融和了热情和所有的情感,以及一丝丝的绝望。
绝望?!跃入心头的这两字令他惊惶不已,凌宇尘停住,仔细端看她娇美的面孔,审视是否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凌郎?怎么啦?”她的眼眸粲亮如星,清丽绝俗的脸庞上只有缠绵的爱意。
“我还是不要去好了,留你一个人在这,我放心不下。”他心中的不安逐渐升起,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蓝若霓忽地脸色一沉,背对着他缩进被中,以表达她的不满意。
“霓儿,别恼了,等你身子好了,不管是要吃多少果子,还是要妆点成艳极无双的绝丽女子,我都依你,好不好?现在你身子还未复元,不要任性了。”他柔声劝道。
蓝若霓依旧相应不理。她熟知凌宇尘,最怕她着恼,为了逼他出洞,她只好旧计重施。
“霓儿!唉!”他叹声连连,终究见不得她气恼的模样。他倾身向前,在她耳后低语:“别气啦!我现在就去,你先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蓝若霓仍是未转身,事实上她正紧咬着下唇,就怕自己哭出声来。
凌宇尘起身、出洞,这些细微的声响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泪水已然决堤,心里不断重复地念着:凌郎……永别了!
确定他不会折返后,蓝若霓立即从床上起身。看了这山洞最后一眼,往日的一景一幕俱浮现在脑海里、泪眼中。
“凌郎……凌郎!”她犹如置身梦境,一再唤着他的名字,而后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
心碎神伤之际,她忽然想起沉轩之说过的一句话——世间最难之事,莫过于在不舍处当舍。
当时的她似懂非懂,因为她未曾动心,心中没有舍不去的东西。时值今日,她终于领悟到了“舍去”这两字的痛楚,原来是会痛彻心扉,令人肝肠寸断的。
她舍不得留下凌宇尘一个人……曾经自私地想着,只要能多陪他一天,甚至是一个时辰,她就拥有多一点的幸福。可是当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耗损心力替她抵御魔性,身心憔悴的模样,却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她一切会好转的。她怎么还能继续自私下去?她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凌宇尘,不再让他浪费一丝一毫的真情!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这不是她爱人的方式,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将不舍的情感全部舍去,是她唯一能做的——
此时,蓝若霓敛住泪水,振作起精神,口念咒语,随之消失在山洞内,徒留一股淡淡的幽香。
岘山顶,太上老君和百里芜虚正为蓝若霓之事吵得不可开交,忽地一个光点由远而近,飞近两人眼前。
“徒儿参见师父,参见老君。”蓝若霓一见面便盈盈跪倒,叩了三个响头。
“若霓乖徒儿,你这是做什么?”百里芜虚一惊,连忙将她扶起。
百里芜虚仔细端看她的面容,发现她眉目间仍有一团黑气,显然魔性未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什么会这样?”百里芜虚大惊失色。
蓝若霓苦涩一笑,淡漠答道:“师父,魔珠栖息在我体内长达千年,和我的气息魂魄早已融为一体,怎能轻易驱除?”
“可是……凌宇尘已经找到了你师兄,也找到了救你的方法!”百里芜虚脸色惨白,浑身发颤,为何几天不到,事情又起了变化?
她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随即看见太上老君一脸了然,眼中有着悲哀和伤痛之情。“老君也明白不是吗?如果您早些告诉我,我就可以早点死心,也不用消耗凌郎苦修的仙气……”“什么意思?”百里芜虚一边将她扶起,一边听她说着。
“根本没有解救的方法,我多活的这几天,全是凌郎将仙气输给我,延后我幻化成魔的日子。”
说着说着,眼眶儿已转红,险些又要滴下泪来。她勇敢地昂起头,甩开泪水,郑重说道:“此行徒儿要向师父永别了,另外也请老君答应我一件事:配合我说的计划,在适当的时刻用星月戟了结我的生命,断了凌郎的念头。”
“你……凌宇尘现在人在哪?”太上老君叹息。
“老君,时间已不多了,请答应我的请求。”她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请求。
“若霓……当真,当真没有其它的法子了?”百里芜虚老泪纵横。
“师父!您自己要保重身子,以后别再和师兄斗气了。”她强忍着泪说着。
“好!我答应你。”太上老君长长一叹,将她扶了起来。
蓝若霓不住地道谢。忍着痛,她飞快地将计划说了一遍。
“霓儿!”甫进山洞的凌宇尘不知情地唤着,手里还拿着她要的果粮和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