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柔,妳的脚好些了吗?”南雷关心地问。
“只是有点痠痛,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对了,丫头,丰小子应该向妳提过亲事吧?”东风随即进入主题。昨天他们听见两个人在屋内吵得很厉害,似乎是莫语柔不肯嫁给他,因此一群智囊团又杀了过来。
她俏脸一红,小儿女的娇态尽露无遗。
“那妳究竟答应了没?”南雷也想知道她拒绝的原因。
“老爹,谷主为什么要娶我?”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因为……因为他喜欢妳,否则他不会让妳去照顾『风』,也不会将受伤的妳带回『竹院』。”北电分析道,丰小子太过冷静,因此这两项异常行为,都该解释为他真的动心了。
“是吗?我看连『风』都比我重要。”她冷哼,又想起刚才宇文丰扔下她的情形。
“妳是第一个骑上『风』的人,连丰小子的亲妹子都没骑过呢!”
西火也开始遊说,现在可是计划的最后一关了,只要她一点头,婚礼就可以举行了。
她是唯一骑上“风”的人!这项事实令她窃喜不已,这是否表示她是不同的?但是——“他昨天或许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所以妳会答应对不对?”西火急忙道。
“他求婚时的态度很勉强,一副很不甘愿的样子。”想到昨天,语柔又有一肚子的人。
“那才不是不甘愿,丰小子天生就是一张惹人生气的脸,他连给我们几个拜寿也是那副脸。”东风急忙解释。
“他说话总是伤人。”缺点一。“他这叫面恶心善,有口无心。”南雷辩解。
“他说话总是冷冰冰的。”缺点二。
“这叫面冷心热。”东风急忙接口。
莫语柔偏头想了想,的确是如此,他虽然都不说话,但的确是在照顾她。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半句讨我欢心的话!”缺点三。
“他……”四个人顿时辞穷,这一点连他们也没谎可圆了,毕竟他们四个年纪都一大把了,至今还没听他说过什么贴心话。
“油嘴滑舌的人不可靠。”东风还是有话可接。
“丈夫还是找稳重的比较好。”西火接口续道。
“谷主回来了!”青儿忽然冲入,打断了这场辩论大会。
“语柔!我们下次再聊,妳自己想清楚。”
语毕,四个老人急忙从竹院的后门冲出去。
“妳怎么坐在这里?待会儿又要着凉了。”刚走进的宇文丰,眉头微蹙地看着她单薄的衣棠。
“我不想那么早回房间。”
宇文丰走向前,从袖子中取出一颗形状奇特的果子,它有着淡紫色皮,其中还有一颗颗的种子。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这是雾谷才有的果实,可以止痛。”他轻柔地抬起她的左脚,将果子捏碎,再将汁液抹在她的脚上。
“你刚才去采的?”看着他为她涂抹时,那种不经意流露的温柔,她不禁有些感动。
“果子长在高峰处,只有『风』才爬得了那么高。”他简单地解释了果子的出处。
这一刻,他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完全掩盖了他的其他缺点。莫语柔温柔地笑了,或许嫁给他不是件那么糟糕的事,她相信只要给宇文丰时间,假以时日,他就会改变的。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将她的美梦理得粉碎——“这种果树几年才结一次果,拿来治疗妳的扭伤,倒真有些浪费。”他有点遗憾地说道。
“你说什么?”她的美眸已经喷出怒火。
“把嘴巴张开。”他笑着命令,随即将果肉一瓣辫的放入她口中,直到她全吃完了,他才笑道:“这个果子可以外敷,亦可以内服,对妳的身子有好处。”语毕,他抱起莫语柔,缓缓走回竹院。
“吃了有什么好处?”果肉有点苦涩,不过良药苦口,想必有些功效。
“一则注颜美容,二则清肝降火,都是妳需要的。”
他不意外地看见她胀红了脸,接着是一连串的咒骂声,还有许久都不曾在竹院听到的笑声——属于宇文丰式的、特殊而低沈的笑声。
※※※
几天后,莫语柔的脚已日渐痊癒。今天,她再也待不住,绕着竹院走了半天,但还是找不着宇文丰。
虽然他性子冷,嘴巴也不会说话,但是见不着他,她心里还是会挂念他。
这几天宇文丰都会带她去骑马,还带她上山崖去采果子,那一颗颗淡紫色的果子,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青檎果,宇文丰每天都会采下一颗替她敷在脚上,但是她却拒绝再吃果肉,而且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对是个红颜美人。
宇文丰但笑不答,直到将果肉吃了下去,才告诉她那是强筋补身的果实。
他绝口不提婚事,只是带着她逛遍雾谷,除了偶尔口头上的争执外,他几乎称得上是个温柔的情人。
走了一会儿,莫语柔最后在竹林的一块小平台上找到他。
宇文丰正专注地凝视着地上,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地上排着许多小石子。
“宇文丰,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向前,并盯着地上排列成形的石头,她注意到上面刻有许多长短不一的线条。
“卜卦吉凶。”
“卜卦?替谁卜卦?”她一直知道宇文丰博学多闻,却不知地也懂阴阳五行之术。
“很多。雾谷的人,远方的弟妹。”他将石子拾起。
“其实你很关心他们对不对?”莫语柔忽然说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表现出你的关心?躲在这里扔石头占卜,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相处越久,她越了解宇文丰,她知道他只是个外表冷漠、沈默寡言的人。凡事他只看在眼里,却不说出来。
“你不必老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嘛!替旁人占卜测吉凶,还不如多找时间关心他们,不管是嘘寒问暖或聊天都好。”她知道雾谷的人都十分敬畏他,尊敬一个人并不是坏事,但若是别人都惧他三分的话,就不是好玩的事了。
她自小生长的欢喜镇,就是热情的城镇,镇民之间总是互相帮助、彼此关心。
“过于关心只会混淆正确的判断能力。”这是他二十几年来坚守的原则。
“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族人,本来就应该关心他们,不是吗?”她不懂得宇文丰的原则。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唯有置身度外,才能作出最正确的判断。”
“这样活着不是很累吗?”她怔怔望着宇文丰,不解他为何为了保持置身事外,而硬将自己和其他人划分开来。
“我已经习惯了。”他淡淡一笑,不解她脸上的同情从何而来?
当他懂事以后,他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雾谷之主,为此他不断地学习、锻鍊自己,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这二十年来都是如此,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这样生活太寂寞了!”她忽然流下几滴泪水,着实为他感到难过。
即使他是一谷之主,即便他位高权重,莫语柔还是替他感到心痛,宇文丰连正常人该有的情绪都舍弃了,他不但不会生活,甚至连感觉都死了。
“妳为什么哭了?”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这才感觉到她的泪水好烫,彷彿他的心也跟着痛了。
“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出来,又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连你在想什么都猜不透。”
“妳在关心我?”他抬起莫语柔的脸庞,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淡笑道:“妳不但爱生气,连哭起来也这么用力,过多的情绪对身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