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不知其因,静待其果便是。”楚沂静静地道。
“哎呀,我比较好奇这背后的故事啊!”
“你大可自行去问。”瞥了眼几句话不到便恢复本性的顾知轩,楚沂冷颜道。
呃……顾知轩再度一哽,亲自去问方玉雁?虽说与美人相伴是件好事,但第一,那个美人是别人的,物主还是当今皇上;第二那个女人是有爪子的猫,聪慧程度更不下于任何男子,与这样的一个女子谈话,只怕不是被气死,就是被她拿话噎死,更或者是被累死。
苦笑一声,顾知轩可怜兮兮地望着楚沂,“楚沂,我做什么惹你不快的事了吗?”不然怎么不停拿话噎他?
“没有。”楚沂又冷冷地丢出两个字,看也不看他一眼。
碰了一鼻子灰,顾知轩模了模鼻子,再度将话题转回正事上,不然只怕一会儿楚沂要一走了之了。
“近来满朝上下明里暗里都在争论由谁前去江南,以处理灾事一切事宜。方敬安属意由户部张敬之前去,张敬之乃是他去年安插在户部的眼线;律王提议由工部江明端前去,此人同样是律王爷早先安排在工部的暗桩;相对于这两方势力,怀王倒是不积极于此事,皇上也同样没有决定要派何人前去,你心中可有属意的人选?”
楚沂沉默了一下,在今日之前他心中尚无合适的人选,但……抬眼看向满脸奸臣笑的顾知轩,那眼中写着与他脑中所想同样的答案。
“若是派方倦宴前去江南,不仅可以从中试探方玉雁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可堵住方敬安的嘴,而律王、怀王方面则会认为皇上对新妃宠爱有加,爱乌及屋,对方敬安越加信任,不服气之余暗地里对方敬安的手段自然也少不了,我们也可安心安排其他事情。”顾知轩双眼放光,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一箭数雕的好买卖。
睇了笑得更显奸诈的顾知轩一眼,他最受不了的便是这人算计别人时双眼发光,犹如饿狼见到猎物般的神情,着实有些吓人和……恶心。
彼知轩由袖中拿出一份名单交给楚沂,“纸上所写的人,劳你详加调查他们。”
楚沂看了眼手上长长一串人名的单子,英挺的眉微微蹙了下,“这又是哪方的势力?”
“怀王,这次怀王之所以对江南一事没有任何动作,便是因为他正忙于在各部安排暗桩,布置人马。”顾知轩道。
“方敬安和律王便任他这样大肆布局?”楚沂疑惑,怀王的动作既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方敬安与律王那边怎可能没有任何消息。
彼知轩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过因为方玉雁入宫封妃,方敬安势头见涨,是以律王暗中在背后捅了方敬安一刀,那只老狐狸又不甘于吃亏,回敬了一下,结果……”说到这,顾知轩笑得非常刺眼,耸耸肩,两手一摊。
“结果两方都急于先处理掉自家内部的事情,无暇插足怀王的布局。”楚沂不待他宣布,径自接道。
“是呀,让怀王平白捡了个大便宜。”话被截走顾知轩也不在意,笑嘻嘻地续道。
“这些都是怀王欲安插的人?”真是好大的动作。
“嗯,三年一次的科举在即,同时也是三年一次的选妃之期,此等大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顾知轩似笑非笑地道。
“查出这些人后,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看情势吧。”顾知轩略显阴沉地一笑。
楚沂心中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未再多言,起身便欲离开,着手开始办事。
彼知轩一把拉住他,“哎呀呀,陪我喝完这壶酒再走嘛。”
“你的酒疯还是留着晚上再发吧。”微振衣袖,挣开顾知轩的手,楚沂举步离去。
彼知轩模了模鼻子,苦笑一声。
第三章夜语不寐(2)
几案上,凤鸟造型的兽香炉袅袅逸出轻烟,奇异的香味,令人心绪有些飘然。
月色朦胧,太监、宫女都已下去休息,就连碧儿都已去睡下了,方玉雁卧在湘妃椅内,衣裙未褪,缓慢地翻着一本书。
要说她装病已经十来日了,不见外客,不见皇上,整日呆在永安宫内看书、喝茶、下棋、画画,日子可谓轻闲。
不过,算算她清闲的日子应该也没有几天了。
当今朝内局势,不单是她爹一人独大,皇上的两个兄弟律王和怀王也各成一派,再加上一直隐而不露的皇上,真是非常之热闹。
新皇在登基前,行事一直沉稳低调,与人结交不多,是以登基后便显得势单力微,给了其他党派坐大的时机,也造成朝廷内部党派之争不断,越演越烈。
直到近年才略有好转,想来与那两位近臣月兑不了关系,也证明新皇羽翼渐丰,不过这股暗流显然还没有大到足以影响其他三派的地步,或是……隐藏得太好,而没有被人所察觉。
而她的目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但是如若要取得皇上与顾知轩等人的信任,并非一件易事。
所以,嫁入宫中的第一天,她便将她的目的说得清楚明白,近来更是将自己唯一的弱点,也便是倦宴暴露给他们知晓。
当然,这是一步棋,倦宴也不仅仅是让他人牵制她的弱点,更是她的助力。
沉思间,房门由外向内被人打开,不疾不徐的动作,带着从容与镇定,方玉雁略偏了下头,由卧榻上起身。
“臣妾参见皇上。”
李聿宸站在屏风旁,所定神闲地看着她,脸色正常,虽不见红润,但也不显病态的苍白;举止有度,衣着得体,哪里像个养病的人。
“想念朕吗?”李聿宸暧昧地调笑道。
方玉雁柳眉轻挑,“看来陛下今天的心情不错!”特意选择深夜来访,连声通报都没有,他是已经派人去找过倦宴了还是怎样?
“爱妃的病可好了?”未加理会她的话,李聿宸似关心地问。
“劳皇上费心,臣妾已经无事了。”
“爱妃病体初愈,怎可熬夜,如此晚了还不歇息?”李聿宸再问。
“白日里睡得久了,现在反倒清醒,便让宫人们都退了,自在地看上一会儿书,倒是皇上劳累一天,烦心费力怎不早早歇下?”
沉沉地笑了一声,李聿宸已到她近前,占据方才她所卧的湘妃椅,再将人轻轻揽了过来。
她身上淡淡的百合花香传入鼻间,李聿宸拉过她的手细细地端详。
靠坐在他胸前,方玉雁看着面前似在考虑如何开口,又似若有所思的男人。
“据说爱妃有一个同母双生的胞弟?”李聿宸状似无意地道。
视线同样落在自己一双白皙、细腻的手上,正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所掌握,玉雁微微恍了下神,然后轻点了点头。
“今天听顾卿提说,也是难得的有学之人。”
“陛下过奖了,倦宴年不及弱冠,还是个孩子罢了。”
“顾卿倒是说令弟少年老成,性子沉稳可靠,乃是可造之才。”边说着,李聿宸边动手将她发上未卸的步摇、珠钗一样样拿下,看那一头青丝缓缓披散开来。
“陛下想任用倦宴吗?”一语点破他婉转言语的目的,再结合她所得到的消息,方玉雁心中已猜到他意欲为何。
“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江南汛期一事不提,科举又近,须选出合适的人选昂责,加之各地大小事情不断,如能多一人助力,朕自然可安心一分。”
“看来陛下心中已有定案,只是不知此举会不会引来他人的一些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