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嘉菱集团陷入一片纷乱。
一大群高层干部浩浩荡荡的集结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气氛诡异。
袁赐福抱著资料夹静静地站在办公桌旁,环抱胸前的双手努力掩饰著自己的紧张与不安。
窦天官和Derrick无视那些排排站的经理们,有模有样的讨论起新产品的效能以及扩音装备的功率。
而Monica的态度最绝,竟然慵懒恣意地斜躺在沙发上宛如一尊性感女神,她悠闲地翻阅著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看中意了还拨起手机直接订购秋季新装。
“总经理,请您针对这件事情发表一下您的意见好吗?”
等得不耐烦了,为首的企划部经理率先出声。
Derrick停下讨论,好整以暇地转头看他。“你是哪个部门哪根葱,这样跟我说话?”
微微扬高的嗓门和讥诮的口吻,Derrick只是挑了挑眉毛,马上让气氛冷了下来。
众经理原本嚣张的气焰竟然在一瞬间消了大半。
这时,清脆娇柔的嗓音在紧绷的气氛中蓦地响起——
“Gucci吗?现在立刻帮我送这一季的新装来嘉菱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每种款式都要一套,顺便叫你们的服装师过来一趟,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直接跟他讲比较清楚。”
啪一声,手机面板迅速阖上结束了通话。
办公室里再也没有声音。
袁赐福却想要抱头哀号。老天,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势,这个女人还……厚,没力!
一干高层干部个个面色比方才进门时还要铁青,牛皮椅上的Derrick毫不遮掩他的讥笑与得意,而窦天官好一点,至少他还假装转头拿东西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笑容。
“咳,总经理,这件事非常紧急,请您尽速处理好吗?我们……”
财务部的人马鼓足勇气开口,然后又被Monica打断——
“PRADA吗?最近有没有出什么新款包包?叫人立刻送一份型录过来嘉菱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我说嘉菱集团啊,怎么,没听过这间公司吗?我知道这间公司规模不大、名声又差,不过你们的见识也太少了吧?我不管啦,总之一个小时内把我要的东西送过来就是了!”
啪一声再度挂上电话,别说Monica生气,连一旁的干部也听得脸色发黑……只是两者气愤的原因不尽相同。
生产部门接下发言权再接再厉,“昨晚企划部的机密资料遭窃,嘉菱集团下半年度的产品销售企划全部不见了——”
“喂,LV吗?你们秋季的……”
厚!实在是,别理她、别理她。“有人看见总经理您身旁的助理Peter和这一位猛打电话买名牌的小姐,昨夜很晚的时候到企划部去,所以我们想要请教他们一些事情。”
结束通话的Monica轻轻握著手机,悄悄瞟动视线和窦天官对望一眼。
始终没有开口的袁赐福蹙起眉头凝视他,没忽略两人刹那间的目光交会。不会吧?难道他们两个真的……
Derrick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讲重点行不行?简直浪费我的时间!”立誓要吃遍台北各大饭店名厨美食的他,今天中午已经在丽致饭店包下整个餐厅,据说那里的鹅肝酱料理首屈一指啊!
企划部经理站了出来,“总经理,我们大家合理地怀疑您身旁的这一位助理有窃取资料的嫌疑,或许他和这一位小姐都是敌方公司派来的商业间谍也说不定,我们已经通知副总经理,她要我们过来向您确认过之后,再决定是否要通知警方前来处理。”
警方……袁赐福只觉得脑海闪过片段记忆,仿佛回到好久好久以前。警察,偷考卷,责骂声、讥笑声不断,还有严重受伤的自尊心……
呼吸,怎么好像有点困难?
她悄悄地揪起衣角,小嘴微张努力吸气吐气。
没有人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众人的炮火使劲猛攻总经理身旁的大红人Peter。
面对多方语气强烈的质疑,他站了出来,“你们可有证据证明是我窃走企划部的资料?”
“我们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昨晚巡楼的守卫曾经看见你和那位小姐在企划部出现!”
他轻嗤一声,“说词薄弱。”
企划部经理涨红了脸,“当时已经很晚了,所有职员早已下班回家,公司里只剩你们两个而已,再说你没有否认吧,你的确去过企划部对不对?”
袁赐福望了望前方那个独自面对众人炮火的颀长身影,小手悄悄握拳。是的,他确实和Monica去过企划部,她亲眼看见了。但是……
真的是Peter偷的吗?
为什么呢?
难道他……苍白小脸忍不住转头瞟了瞟椅子上的Derrick,见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会是他示意Petcr去偷的吗?为了夺回嘉菱的主掌权,所以才搜集资料做准备吗?这么说,他此刻轻松无所谓的模样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喽?因为没有料到竟然会被人看见……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跟他讲下去,直接通知警方过来处理就行了。Peter你最好赶快老实招出机密资料的下落,否则你一定会以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被起诉,而且我们嘉菱集团绝对会控告到底!”
被指控的人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睥睨众人。“我无所谓,只是希望你们举证出来的证据够具说服力。”
他丝毫不显怯懦的昂傲口气著实惹恼一干干部,当场引爆出更激烈的争执,什么威胁、恫吓都冒出来了。
耳边吵吵闹闹的,可是袁赐福却越听越模糊,反而是脑袋瓜里曾有的对话与记忆刹那间变得好真实——
“说!你为什么偷考卷?”
我没有偷,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要考试了。
“不说话是吗?好倔强的小孩,做错事了还不认错!快点把考卷交出来,听见没有?还有,老师已经通知你爸爸了,他说他马上赶来学校,袁赐福,看你等一下怎么跟你爸爸忏悔!”
“只是考卷不是锁在保险柜里吗?袁赐福不可能知道密码啊……”
“搞不好是我忘了锁上柜子。”
“唉,你真是太粗心了!”
“不能怪我啊,我怎么知道会有学生这么胆大妄为,跑去偷考卷啊?”
柄中时期的教师办公室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那抹被众多师长包围指责的小小身影看起来好清晰,瘦削的肩膀既僵硬又挺直,努力忍著不发抖,小巧的拳头紧紧握起藏在黑裙后边。头垂得低低的,及肩的发几乎都要盖住那张脸蛋了……没有哭,从头到尾她记得自己都没有哭。
只有在被父亲领回家,一起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
“赐福。”
沉默很久的袁胜平终於开口。
她的眼角瞥见父亲举起右手,肩膀忍不住缩了缩。要打她了吗?爸爸他也相信是她偷的?
温厚的大掌轻轻放在她低垂的头顶上,温柔地挲了挲,“爸爸知道不是你干的,爸爸知道。”
一声似心碎又似安心的哭号声蓦地在街角响起。
在袁赐福被学校勒令停学三天的那个下午,袁胜平抱著哭累的女儿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然后煮了一桌大餐送给她。
“只要你认为对的事情,你就去做。受伤了,就回家,爸爸在这里。”
就是这句话,让她到现在依旧作梦也会笑……
“我看我们不要再跟这家伙废话了,马上打电话请警察过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