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笙,帮我告诉彩虹,说我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坦白说爱她。”
“我要你亲自出来对我说。”
轻柔啜泣的嗓音像是幽幻意识中的天籁,迅速拨开了皇甫方卿脑海中的层层迷雾,叫他再度清醒,“彩虹?!”
“你为什么还不出来?”
“我……”
“你在等什么?”
“妳快走,铁笙,赶快带她离开这里。”
“你想要放弃了是不是?”
皇甫方卿隔着门板激动不已的吼,“铁笙,带她走啊!”
“原来是这一天啊!』
沙彩虹的幽叹让皇甫方卿感到紧绷不安。
“我还在想,当你再也逃不过危险关头的时候,我就跟你一起走。结果原来就是今天啊!”
皇甫方卿一怔,更形激切,“铁笙,看好她,赶快把她带出去……”
“欸,彩虹妳要做什么?妳拿阿标的枪做什么?放下来啊!”
“彩虹妳别玩了,危险呀!”
皇甫方卿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怎么回事?妳在干么啦,彩虹,妳想要做什么?”强烈的不安紧紧篱罩着他,让他突然感到背脊一凉。
“方卿,彩虹拿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啊!”
赵铁笙的仓皇急吼,几乎炸掉皇甫方卿所有的理智。
她淡笑盈盈、嗓音轻软,一副恬淡安适的模样,“你们别过来,别碰我。”接着软嗓一扬,声调温柔,“方卿,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了,那么我先去等你,晚一点你记得来找我会合。”
皇甫方卿彷佛听见枪枝上膛的轻响。
“不要!”他蓦地爆出狂吼,心神俱碎。
恶梦,他最害怕的梦魇居然实现。情景时空彷佛转回到十多年前,叔叔所遭遇的痛楚--挚爱的女人何珈卉为了追随生命将逝的他而自杀,那毫不移转的刻骨深情叫人动容,同时却也是皇甫家男人所无法承受的痛。
而如今沙彩虹竟然要走上和何珈卉同样的路,皇甫方卿岂能不崩溃。
“住手!傍我时间,彩虹,我出去接妳,我保证一定出去接妳。”
“真的?”
“把枪放下,妳听到没有?”该死!“铁笙、阿标,把她的枪拿走啊!”
“那你快出来。”她娇声催促。
“这扇该死的门。”突然振作激动的皇甫方卿,握着枪枝对着钢门把手连番开枪,直到射尽最后一发子弹--但烟硝弥漫,门扉却依旧文风不动。
“从里面也打不开吗?”赵铁笙的声音急了,“大家快想办法啊,只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你们先走,快点把彩虹带走。”
“我要在这里等你出来。”
“彩虹,妳想气死我是不是?”
沙彩虹嗓音坚决,“我不会走的。”
皇甫方卿粗哑嘶吼的嗓音突然放软,劝慰意味浓厚,“妳先跟他们离开,否则妳待在这里只会让我担忧分心,那不是在帮我,妳听懂没有?”
“可是……”
“妳不想我活下去了吗?”
“对啊,彩虹,快点跟我们离开这儿。”
“方卿。”
“走啊!”
“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你,如果你最后仍然没有出来接我的话,那么你记得等等我,我很快会追上你的。”
皇甫方卿紧伏在地板上确认他们离去的脚步声,沙彩虹最后的那句话让他专心凝神寻找月兑逃的出路。
她是想告诉他,如果他终究没有活下来,那么她还是会寻死追随的。是的,他深信她一定说到做到。
回头瞥了眼持续跳动的数字--六分钟。
他俊脸缓缓往上仰,视线落在头顶上的狭小气窗。
看来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六分钟后,炸弹准时爆炸,看得出简筑璋的余孽对于皇甫方卿的确特别优惠,准备的火药比往常的爆炸案都要多上许多,整栋大楼至少一半陷入漫天火海中,浓烈黑烟迅速窜升弥漫天空。
沙彩虹双手交握,神情冷静自若的站在赵铁笙等人的身边,看着陷入火海的大楼,消防车与警车在眼前来回穿梭,热闹非凡。
我还在等你,方卿。
不过不怕,如果你终究没有出来接我,那么就换我去找你。
雷阵雨扫过的夏日午后,空气中带着一缕清新的沁凉。
“啊,彩虹来了啦!”
一群人黑衣黑裤标准参加丧礼装扮站在墓园的入口,直到阿标喊出声,众人的视线纷纷望向施施然款步走来的她。
“妳还带了鲜花过来啊!”
“嗯,在路上买的。”
“哎唷,依他的个性是不可能喜欢花的啦!妳买一包烟烧给他还差不多。”
沙彩虹淡然一笑,“我不希望他抽那么多烟。”
“好了,先进去吧!有什么话等到了他墓前再聊给他听。”
在众人的簇拥下,她捧着花束缓缓走向角落新立的墓碑,“我来看你了,你好吗?”弯身将鲜花献到墓碑前,墓碑上方照片里的那个人笑得是那么精神奕奕,可是如今却已入土为安,成为大千世界里的一坏土。
“彩虹,别哭。”赵铁笙体贴的递给她一张面纸。
她轻轻谢过,举到眼角拭了拭泪。
“喂,你很慢耶!连这种场合你都要迟到。”
沙彩虹扬起螓首,看着高大颐俊却慵懒闲适的身影缓缓朝自己走来。
夏日灿阳下的他,同样一身黑色装扮,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卓绝性戚,结实精壮的身材即使隐藏在西装外套底下,仍然明显可见那满蓄的灵敏力道。
“枉费教授生前那么疼你,今天是他逝世周年的忌日,你竟然还迟到,可不可耻啊你?”
皇甫方卿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有什么稀奇,我如果准时出现,教授应该才觉得奇怪吧!以前在警大上课的时候,我哪一次准时进教室的?”
他大手一勾,立刻将沙彩虹纤细窈窕的身躯捞进怀里。
“不是叫妳等我一起走,干么丢下我先跑?”
她俏脸微红,娇媚瞋他,“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迟到的坏习惯。”
“嗟!”
盈盈流转的视线,从他的俊脸下移到他的颈项,小手主动伸出替他调整领带。
“我不是帮你把那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放在床头边了,为什么还戴这条墨绿色的?”跟这一套黑西装不搭嘛!
“我没有注意去看,匆匆忙忙套上衣服就出门了。”
“喂,你们两个在那里甜言蜜语什么啊!今天的主角是教授耶,克制一点,别让教授看到你们就想吐。”
我呸,“要嫉妒我们可以,不过拜托别表现得这么明显。”这些人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吧!“也不知道教授在那里是不是苦闷很久了,我跟彩虹正好来一段恩爱的,多少弥补他得不到满足的空虚。你懂不懂啊你。”
怀里的娇媚艳娃抡起小拳捶了他一记,“谁要跟你上演恩爱戏码,你自得其乐去吧!”
“嘿,妳这女人,妳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沙彩虹羞得不敢看任何人,“讨厌,别乱说啦!”
“我哪有乱说,妳以为这些家伙是民国贞节男,各个清纯得什么都不懂啊!他们用膝盖想也知道,我今天之所以会睡过头,还不是因为昨晚妳太激情,把我的体力全都榨干了。”
“可恶!你还说。”
大伙儿不约而同笑出,让沙彩虹更是羞涩难当。
赵铁笙豪迈的捶了捶皇甫方卿的肩胛,“说得好象你很勇猛似的,别忘了,你可是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连续进出加护病房的重度伤患哦!”
四个多月前的那场爆炸,皇甫方卿侥幸月兑困。只是他并没有亲自走出大楼,而是被消防人员给抬了出来的,浑身是血、处处可见灼伤的痕迹,只差没到皮开肉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