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板,我觉得彩珠身上的喜服太红艳了,反倒显得俗不可耐,或许换另外一件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是、是,新郎官说什么我们当然照办!”杨老板殷勤地赶紧转身去跟布庄的伙计挑选其他的喜服。
倪彩珠低头凝视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她向来活泼灵动的脸蛋这会儿一点生气也没有。
原来这就是新嫁娘的服装,只有成亲那一天才能穿。
每个姑娘都期待披上嫁衣的这一天。是的,每个姑娘,包括她。可是为什么如今她穿上了,却笑不出来?
“令康哥哥。”
沉默了半晌,倪彩珠提起勇气开口唤他。
“怎么了?”
那双小手悄悄绞扭。“我喜欢你。”
闻言,夏令康的俊脸乍惊乍喜!
“可是,喜欢和爱不一样……”
“彩珠姑娘,过来换上另外这一套喜服,看你喜不喜欢?”
杨老板喊着,示意女仆上前替她换装。
被众人推着走的倪彩珠一边回头一边喊,“等、等等,找还有话要跟令康哥哥说。”
“不急,不急,将来成了亲,包管你们从有话说到没话!”
就这样,她像个人偶似的被推进去月兑衣服、再穿衣服,然后又被众人给推了出来。
“夏公子,这回你可该满意了吧?”杨老板得意洋洋地抖着脚。
夏今康忘情地跨前一步,痴迷地凝视眼前的可人儿。原本肤色就白皙如玉的倪彩珠在艳红的喜服衬托下更显剔透,女敕白的脸庞简直吹弹可破。
“倪姑娘真是个俏美人,神采间尽是天真纯稚,可仔细一看已然有着姑娘家的娇俏柔美了!”
耳朵里聆听着杨老板的赞赏,夏令康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伸手替她理了理粉颊边的落发,缓缓捧握她的小手。
“彩珠……”他真的很渴望呵护她一辈子!这样激越的心情,彩珠她可会明白!
“我说夏公子,换你去试一试新郎蟒袍了。”
就在杨老板开口的同时,布庄内院的帘幕被掀起。“贝勒爷,最昂贵、最高级的锦织布料都在那里头,外面这些寻常布料您恐怕看不上眼……”
“看看无妨。”
斌气逼人、气势内敛的傅天翼缓缓走了出来。接着,他一愣,看着眼前的众人,不禁皱起眉。“彩珠?”
倪彩珠见到他,俏脸本来是一阵欣喜,可想起身旁的夏令康,她原本张开小嘴想喊傅天翼,这会儿却只得硬生生地把话挤回喉咙里,垂下小脸不敢看他。
“姚老爷,您好啊!”杨老板赶紧趋前打声招呼。
布庄大老板姚顺升点头示意,“杨老板,我还要感谢你常常来帮衬本店啊!不知道今天的客人想买些什么布料呢?”
“是武京馆要办喜事!尤馆主的千金倪姑娘和这位夏公子就要在元宵节的隔天成亲,我特地带他们过来挑喜服。”
“是武京馆的尤馆主要办喜事啊!”姚顺升一听,赶忙唤来大掌柜,“尤馆主和我素有交情,记得好好招呼倪姑娘和她的夫婿,知道吗?”
一旁,傅天翼静静地聆听他们的对话,凝视着倪彩珠。
她察觉到他的视线,却不敢抬头!
“彩珠。”夏令康伸出手臂,轻轻拥揽她纤细的肩膀,刻意睇了前方的傅天翼一眼,他举起左手包握她轻颤的柔荑。“就选你身上这件喜服,好吗?”
“我……”
她飞快扬首望了夏令康一眼,复又直觉地转头凝视眼前始终沉默的傅天翼。
他瞧着她的那种眼神……让她好心痛!
“不是这样的,傅天翼……”
她忍受不了他眼眸中乍然显现的那种冷漠、受骗,又似是苛责的疏离眼神!
不,那一双眼眸从来不会这样望她!
突然间觉得想哭,倪彩珠哽了哽,揪握着双手想朝傅天翼走去。
却被夏令康给暗中施压,钳制在原地!
“我记得武京馆的尤馆主只有一位女儿。”姚顺升又开口闲聊。
“是的,所以这次的婚礼是以入赘的方式来成亲。”杨老板的话匣子显然也打开了,“我和媒婆张大婶都认论,以夏公子的人品及条件,入赘是委屈了他,但是武京馆也是咱们京城赫赫有名的武馆,所以也算是一段天缔良缘。”
天缔良缘?
暗天翼的眼眸闪过一抹受伤之后,迅速转为凌厉!
她在耍弄他的感情吗?
原本以为倪彩珠天真纯稚得像一尊晶莹剔透的玉娃儿,谁知原来她竟是伤他甚深的蛇蝎!
是吗?她是这样的女人吗?
不是,应该不是,他想相信她眼神中的纯真,想信赖她平时自然流露出来的爱意,更想相信她依偎在他怀里时的依赖与柔顺。
但是……
他的心思乱极了,浑然无法思考!
内心爱慕的女子,此刻正穿着大红喜服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他还能思考什么?!
“说到武京馆,贝勒爷,素闻庆亲王府和武京馆的交情友好,不知道可有这回事儿?”姚顺升笑望眼前这位达官贵客。
暗天翼紧紧望着倪彩珠。“……嗯。”
“那么您也应该听说倪姑娘即将招赘的事情了吧?或许连请帖都已经收到了呢!”
大厅陷入一阵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蓦地,傅天翼缓缓开口。“我的确认识一位武京馆的人。”
双手紧紧揪握的倪彩珠明显顿了顿。
“但是她……任何事都没有跟我说。”
那是因为……她霍地扬起螓首,含泪望他。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啊!
再开口,傅天翼的口吻变得冷硬无比。“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她的心里没有我。”
最后一眼深深地凝视。他毫不犹豫地挥开袖袍转身就走。
倪彩珠懂得傅天翼最后凝视的意味,那是决绝。
“呜哇——”她虚软颤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倏地往地板瘫坐下去,将小脸埋在掌心里放声大哭。
“唉,怎么啦?新娘子怎么哭了呢?”
“呃,我想可能是因为太高兴的关系吧!”
杨老板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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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儿,你怎么了?”
庆亲王府的华贵马车里,察葛兰氏仔仔细细地将儿子的冷峻神情瞧在眼里。
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见翼儿这般生气过了?难得,真的难得!如果可能的话,她倒想亲自称赞一下那位能够把她儿子气成这样的高人。
“到底怎么了?”她轻声催促。
“回额娘,没事。”
“是吗?”
察葛兰氏睇了他一眼,举起杯子悠闲呷茶。
车厢内一片静默,只有外头车轮转动的声音。
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热茶,察葛兰氏改拿起盘子里的蜜枣优雅地吃起来,聪慧凌厉的眼神全被她巧妙地遮掩起来。“对了,翼儿,我记得你不是说要多挑几匹布预备送人吗?怎么后来不挑了呢?”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暗天翼蓦然地低吼,但一吼完,他便满怀歉意地凝视母亲。“额娘,对不住,孩儿有点心烦,所以……”
“无妨,”她淡然一笑。
她知道这孩子在火大什么事.儿了。欸,不就是武京馆的那只玉猴儿吗?
马车回到王府里,傅天翼立刻行礼告退。
察葛兰氏挥挥手让他走,这才让莲香搀着自己走回内院,经过王爷书房的时候又听见一阵咆哮声。
“他竟然要入赘!满总管,你听到没有?他居然说自己的家中已无父母,所以愿意入赘。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你说,他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
“王爷,请您息怒,求您别再嚷嚷了!万一要是叫人听见……”
唉。
察葛兰氏摇摇头。这是怎么了?到处都是火药罐儿,而且还很有默契地选在同一天燃放,瞧瞧他们爷儿俩,简直就像鞭炮似的噼里啪啦一直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