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彩梅。君哥哥这么做是为了不想招人注目——”
岩子君的房门始终没有开启,直到午夜时分的打更声响过,房内突然传出几声动静。紧接着,门扉推了开来,就见岩子君一袭墨绿色的轻便装束,利落地离开客栈投身踏进漆黑幽暗的大街上。????的脚步声在暗街里悄声响起。没多久,啪喳一声,火折子擦亮照亮告示榜上的人画像,岩子君眯起双眼静静凝视斑驳画纸上的女子容颜。
“追缉杀人凶手……易襄湖。”
岩子君悄声喃念着,视线被紧紧地钉在画像上久久移转不开。
“你是想要赚赏金的吗?”
一个清亮却又显豪气的嗓音在暗夜中蓦地响起。
“谁?”
岩子君倏地转身往声音的来源处循望,深夜里的屋檐房厝这会儿倒显得暗影幢幢,朦胧得叫人难以辨识。突然间岩子君仿佛听见衣衫??的声音,一抹身形自屋檐上利落的空翻,转眼间竟站定在他的眼前。
好轻功!他微微眯起眼,“你是……”
那人就着岩子君手上火折子的微火星芒睨了他一眼,迈开步子越过他走向告示榜。
刹那间,岩子君隐约嗅闻到一股微微淡香,他顿了顿,竟觉得这微淡的香味有些熟悉。
“你是什么人?”清亮的嗓音又在暗夜中响起。
“岩子君。侠士呢?”
饼了半晌,他始终得不到回应。静默中,岩子君就着火折子的光芒细瞅陌生人的外型。
恍惚间,岩子君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个容颜清丽的英气女子。
已经刷洗得有些退色的干净青布衫穿罩在男子略显单薄的身骨上,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竟将男子的脸庞辉映得益发白蜇俊丽,乍然一看还道是女扮男装。
然而他腰际上佩戴的长剑与眉宇间挥洒豪气的俊飒神采又显得威风不已,巧妙而成功地化去男人脸庞上不该拥有的阴柔女相。
这一细瞧,岩子君的疑惑又不免增添了几分。“侠士不便透露姓名吗?”
男子爽朗的轻笑声在暗夜中响起,“公子说得这般爽快,我又岂有畏畏缩缩的道理?”
“愿闻其详。”
“先回答我一件事。”
“哦?”
岩子君挑了挑眉感到有些兴味。向来都处于主导地位的自己如今也有任人主导的一天?
“你也是想要赚赏金的吗?”瘦削男子手里的长剑一扬,剑鞘不偏不倚的就抵在告示榜的画像上头。
“什么?”
“这张追缉令贴在这儿近三年了,府衙们的脸上都快要挂不住面子,所以这赏金一年比一年高。你深夜来到这告示榜前端详细瞅的,图的不就是这笔赏金吗?”
岩子君默默聆听着,徐缓地挑眉抿笑。“侠士又是为了什么,竟在这大半夜里守在这张画像前头防着别人呢?”
“我没有防着什么!”
“在下也只是凑巧经过多看了几眼。”
“……你说你叫什么?”
“岩子君。”
他手上的火折子在此时燃到尽头,在轻烟袅起、火光乍灭的瞬间,岩子君仿佛看见男子俊丽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与怔忡。幽深的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火光迅速笼罩四周。
暗夜里沉默弥漫,岩子君不知怎的竟感到一抹急切!
“侠士究竟尊姓大名?”
他白皙俊丽的容颜让岩子君似曾相识,眉宇间又似优柔又显英气的神采更叫他无法忽略。
曾经,岩子君也曾在一个女孩儿的脸庞上见过这种神采。
只是当时的她眼波流转、眉梢挑弄间多了一抹天真烂漫,而如今男子的脸上却更增添了一丝朗飒的英气。
可是那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却久久萦绕在岩子君的心口散不去。
啪喳一声,男子手中的火折子再度燃亮。
“我叫易襄。”
那一瞬间……岩子君竟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向告示榜上的人画像。
这个人,他说他叫易襄?
第二章
“易襄?”
岩子君就着微弱火光瞅望眼前的男子,越是细瞧他的困惑就越深。
四周的幽暗让他无法将男子的脸庞仔细瞧个分明,可是岩子君灵敏的直觉却又令他不由得对眼前这个男子存有一丝怀疑。
这个易襄……真的是个男人吗?他和这告示榜上的通缉犯易襄湖有没有关连?
火折子的亮光太晦暗,岩子君实在无法确定。
就在他臆思的当口,男子脆亮的嗓音又响起,“这里很危险,你若是要命就赶紧离开。”
“危险?”
“还想活命就别磨蹭。”易襄的话才刚铿锵落地,街角的不远处就听见几声吆喝声和脚步声。“该死,快走!”他蓦地低啐。
岩子君只觉眼前一闪,易襄瘦削的青衫身影已然跃上屋檐隔挡住一个黑衣人的潜进。
易襄蹬转脚跟面对他,“钱霸,看来你今晚的运气不太好。”
黑衣人停顿脚步,回头忌惮地瞥了瞥身后那群杂杳而至的缉捕人马和熊熊火把亮光。
气派的屋檐上,只见易襄和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两相对峙,暗黑中钱霸魁梧的身形明显的骇人,相较之下易襄的瘦削就宛如临风即倒的柳絮飘摇。
不知为何,站在底下的岩子君没来由的为易襄忧起心思。
钱霸又睨了睨后头的追兵,“易襄,凭你也想抓我?”
“让你溜逃了这么多次、夺去了那么多无辜少女的清白,我想老天这一回也该将好运道赐给我了。”
“哼,就凭你?”
“不是我,是我手上的这把剑!”
月影下,屋顶上的两个身影倏地陷入打斗交缠中。一柄剑光凛凛的长剑对上钱霸手里的擂斧,金属敲击、步履蹬跃的声音在暗夜中听来格外触目惊心。
没多久钱霸壮硕的身形慢慢迟缓了下来,连出手的招式也被易襄流畅利落的剑光凛舞给隔挡下来。
“易襄、易大侠,咱们打个商量……”钱霸喘息不止的退至一旁。
易襄收起剑势冷傲的盯着他。
已显败势的钱霸连忙陪笑,“你将我交给官府图的也不过就那几百两的赏金,不如你放了我,易大侠,我保证双手奉上一千两黄金当是知恩图报!”
始终伫立在原地的岩子君默默仰头凝视着屋檐上那抹桀骛、坚决昂挺的青衫身影,看着那逐渐显露白光的晨曦初阳一分一寸的映照在易襄的脸庞上。
阗黑的暗影悄悄退去,乍升的初阳太刺眼,岩子君伸手遮挡光线竟看不清易襄的脸。
“怎么样,易大侠?”千两黄金?
易襄神采冷凛的回应钱霸的谄媚笑脸。
“嫌不够?两千两……不、不,三千两?”
蓦地,他长剑一挥直指钱霸的喉尖。“废话少说!”
“哼,敬酒不吃你吃罚酒?”自知没有退路的钱霸豁出去了,抡起擂斧猛地窜身上前猛攻易襄的门面。
沉厚的铁斧在钱霸愤张双臂的挥舞下,好几次重重擂上易襄的长剑,刹那间力道透过擂斧的重击弹向剑身,手握剑柄的易襄咬牙忍着手骨欲碎的痛楚努力迎战。即便是武功精湛的易襄手里的长剑一时间持握不住竟被震荡的坠落地面。
响亮地铿锵一声,屋檐下的岩子君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长剑震惊又忧心。
“易襄?!”
“啧啧,原来底下还有一只小老鼠窥看着,怎么我到现在才发现?”
“钱霸,不准你伤及无辜!”
钱霸转头贼兮狰狞地猥笑,“你先担心你自己吧,易襄。现下你手里的剑没了,只怕一会儿连命都丢了!”
易襄的手腕被铁斧擂震得几乎已经失去知觉,顾不及自己的手骨是否已被震碎,他吃力地举起左手撑托着右手腕,警戒地看着钱霸将注意力转向底下的岩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