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你快出来呀……”
薄月静紧紧揪住大裘的一角握拳忍住恐惧,嘴里喃喃嘟嚷着。随着火光烈焰吞噬整个瓦屋,她倏地迸出热泪、爆出大吼,“阿吉!”
她毫不犹豫地想往火场里奔去,却被一旁机警的村民拦了下来,“姑娘别进去啊!屋子就快塌啦!”
“放开我、放开我!阿吉还在里头!我要进去找他、我要去陪他!”
一阵拉扯中,薄月静的发饰簪环歪的歪、掉的掉,看来狼狈不堪。
村民抓不住她拼命挥舞挣扎的手,只得紧紧揪住她身上的雪貂大裘,谁知仓皇中力道过猛,竟然扯断了大裘的系绳。
薄月静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拉倒在地,全身擦破皮好几处。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顾不得渗出血丝的伤口,直要往瓦屋里奔去——
众人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不顾一切的往火场里冲……蓦然,出现一匹老马咬住了她的头发,阻止她的冲动。
“阿年……放开我!”薄月静眼泪鼻涕直流的低吼。
“哇,看呐!百年难得一见啊!”
村民这会儿的眼光不在火场上,反倒落在一旁的“奇观”,紧盯着不放——
一匹马咬住了女孩的长发,另一匹气势雄赳的黑马则紧黏在后头,衔扣住老马的尾巴。
这活像一挂马肉串的画面,看得村民一愣一愣的!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低沉中略显粗嘎的嗓音缓缓响起。
薄月静一怔,这个声音是……
黑驹比她的反应更快,松开了阿年的尾巴,它雀跃地昂首嘶鸣一声,像是在庆贺主人平安归来。
“阿吉!”薄月静连忙拍开阿年的马嘴,反身冲进冷珏的怀里!
敞开双臂迎上她,他铁臂一箍紧紧抱着她,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别靠上来,我身上很脏。”
她在他的怀里频摇头。“没关系,只要阿吉活着,什么都没关系!”
“傻瓜。”
冷珏深深为之动容,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发鬃,他悄悄埋进她的颈间,享受她的体温与馨香。
一个惊魂未定的破碎嗓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亲昵。
“公子,老夫和内人还没感谢你及时出手搭救。”
冷珏看了怀中的薄月静一眼,转头对方才受困火场中的颜老夫妇淡淡一笑,“要谢就谢她吧!是这丫头要我出手救人的。”
她这多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没改过。
而不知怎的,他心底抱怨的当口,却又觉得喜悦。
薄月静在他的胸膛里仰起螓首,眼眸里依旧挂着明亮晶灿的点点泪光。她睇了他一眼,乖顺地又偎进他的胸口,“我是要你去救人,不是要你冒险送死,害人家吓得都哭了,笨阿吉!”
冷珏藏不住嘴边笑意。“你这么关心我?”
“还说呢!我都要冲进屋子里跟你一起死了。”说起方才的惊险与慌乱,她不禁又泪眼婆婆起来。
他想起在火场中,隐约听见她喊着要冲进屋子里和他一起死的话……
他淡淡一笑,伸手拭去她眼角边的泪水。
这丫头说要跟他一起死,他怎能不感动?“傻瓜,别哭了。”他眷宠地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
“都是阿年和你那一匹臭黑马啦!咬住我的头发……”
黑驹像是晓得自己被骂了似的,不服气地仰头一阵嘶呜。一旁的阿年倒显得无动于衷,摇头晃脑一副皮样。
“公子,要不要到我家梳洗一下?”憨厚的村民热烈地招呼,“你身上尽是灰烬烟尘,不如……”
冷珏淡淡回绝,“不用了。”
大手扣住薄月静的腰肢,他展现强烈的占有意味,“把大裘还给她吧,我们这就上路了。”
在村民的簇拥送别下,薄月静和冷珏共乘黑驹,继续踏上旅途。
马蹄声踏踏地响着,为了配合阿年的速度,向来急速奔驰的黑马,这会儿竟也老老实实的踩着规律的步伐前进。
看来这两匹原本互相敌视的马儿,也开始建立起一种默契来了。
冷珏拥着薄月静淡然一笑。
或者,抛弃所有的权势地位,就这样和她共乘一匹马,两人走遍远山近水也不错。
“阿吉,你冷不冷?”薄月静回头望上他俊美无俦的脸庞。
“怎么?”
“大裘还你。”
他皱眉,“穿着!”
“可是你也会冷啊!你瞧,已经开始飘雪了呢!”
她抬起小手举向天空承接款款而落的雪花,粉扑小脸有些雀跃。
冷珏睇着她柔美的侧脸,看着她掌心中溶化成水的雪片,没来由得想起那段她离开武圣门后的日子,这满天飘落的飞雪,会让他想起她的泪。
“喜欢雪吗?”他温柔眷宠地瞅着她,粗嘎轻语。
“喜欢!”
她刹那间展现的璀璨笑颜,几乎迷炫了他的眼!
“看到雪就会让我想起你。”
下雪的日子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冷。虽然洁白耀眼,却又冷凛
冻人。
所以当雪花从天空中一片一片的掉下来的时候,她就会觉得,他好像在身边陪着她,没有离开。
可是这些话太暖昧,她不敢坦然跟他讲,因为,他是她的姐夫,是侣儿姐姐的未婚夫。她还记得。
蓦地,薄月静的小脸一黯,“阿吉,你这样放下婚事跟我走,会不会有麻烦?”
提起自己的婚事,冷块的俊脸沉了下来。“不会。”
僵冷的静默顿时笼罩四周。
“把大裘给我吧。”
“嗯。”她颔首,乖顺递上雪貂暖裘。
他将它披覆在自己的肩上,再伸手将她揽向自己的怀里,然后
拉起大裘自她的两旁紧紧包住她,为她抵御霜雪的寒冻,也在无形
中,圈梏了彼此的心。
***
酒馆里人声鼎沸,酒香、饭菜香阵阵扑鼻。
本该是饥肠辘辘、食指大动的时候,但是薄月静却独自捧着碗筷,坐在一旁嘟嘴赌气——
都是臭阿吉害的!
“公子,让奴家替你斟酒。别客气,请尽量用菜啊!”
“是啊,公子,这道松子虾是咱们厨子的拿手菜,来,让奴婢喂你尝—口吧!”
冷珏举起酒杯就唇,扬起眉透过杯沿睇了薄月静一眼,随即仰头一口饮尽酒液,狂妄潇洒的姿态让两旁的歌女更加为之着迷。
薄月静瘪着小嘴狠狠瞪了他一眼。色鬼!
佯装倔强地不想搭理他,她拿起筷子想夹莱,却被一个歌女抢
了先。
“公子,这是咱们这儿特有的橄香莱,你尝尝口味如何。”
那、那是我先夹的耶!
薄月静紧捏着竹筷,瞪着假借喂食的名义在冷珏的身上磨磨蹭蹭的歌女,她快气死了!
“公子,这百鞭酒可是有名的补阳酒,你不妨多喝些啊!”
补阳酒?薄月静望着酒盅愣了愣,那是什么东东啊?
她没注意到歌女暖昧调笑的眼神,忍不住好奇,伸手将眼前的酒杯拿近鼻尖嗅了嗅……
唔,好腥!
她皱了皱鼻子想放下酒杯,却又见坐在对面的冷珏似是享受的任由两个歌女对自己大献殷勤,一把嫉妒之火就窜了上来!
赌口气,她呼噜一口喝下它……恶,好恐怖的酒腥味!
嗯……不过好奇怪,一股热气好像从喉咙溜了下去,直到肠胃里绕了一圈之后,又窜进脑子里!
薄月静不晓得自己的小脸红了,只觉得浑身好热、舌头刺刺辣辣的,可她还想喝!
眼神开始醺然的她又替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下肚去,反正没人理她,更别说阻止她了。
好,今晚要喝个痛快!什么百鞭酒补阳洒的,正好,她要补个够!
“公子。”歌女眼波带媚的轻轻便向冷珏,伸手在他的胸口挲了挲,“今晚让奴家去服侍你可好?”
他睇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原来歌女不仅卖唱还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