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夫人哭喊着扑上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我日夜期盼的
儿子终于安全回来了!”
“娘……”
面对至亲的这一刻,向来冷然淡漠的冷珏,终于淡淡地噙起笑意,让一抹暖馨浮现眼底。
刻意撤下一屋于服侍的仆役,他和父母简单说起当日遇刺与自己不愿落入内贼之手,毅然纵身跃入山崖的经过……
“这么说来,是内贼设下陷阱想狙杀你?”冷傲天愤然握拳。
“是。那一天我坠下山崖后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发觉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所幸在经过了几天之后,才又慢慢地想起。”
冷夫人一边聆听一边掉泪,“到底是谁害得咱们珏儿这么惨?老爷,你一定要找出这个心怀不轨的叛徒啊!”
冷珏继续道:1
“但是我对于当时逼杀我的内贼始终没有印象,不想在贸然的情况下返回武圣门,于是便跟着这丫头,想说或许在‘寻找冷珏”的过程中,能回忆起一些蛛丝马迹。”
一提起薄月静,他不自觉地侧转俊脸,默然地瞅睇床上苍白的容颜。
在这转瞬间,向来盘踞在他眼神中的漠意早已消逝,剩下了一抹淡然的情感与来不及掩饰的温柔,所幸在快马奔驰下,他们及时赶回武圣门,方才柳大夫看诊时还说,如果再拖上一个时辰,只怕这丫头所受的风寒要转为肺炎了!
幸好还来得及!
冷夫人与丈夫相视一眼,“珏儿,这位姑娘是?”
“她是剑英门薄掌门的二女儿,叫薄月静。”
“剑英门的二小姐?”
冷夫人讶异不已,“这么说来,她不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薄侣儿的妹妹吗?”
冷珏的眼神闪了闪,叫人看不出他有何想法。
“是的。”
“对了,珏儿,既然你已经安然返回,我和你爹想尽早将你与薄泵娘的婚事办一办。”她心头一阵不对劲,促使她想早日办妥儿子的终身大事。
“薄泵娘?”
他的视线忍不住飘向床榻上昏睡的薄月静。
“是啊,你的亲事也拖延了很久了,该将人家迎娶回来,以免耽搁了对方啊!”
冷珏背影一冷,“薄……侣儿是吗?”
在妻子的示意下,冷傲天也跟着搭腔,“珏儿,你娘说得没错,咱们武圣门与剑英门两家联姻可是江湖一大盛事,你和薄侣儿的亲事更是早就订下,我看我们就尽早选蚌黄道吉日,让你们成亲了吧!”
冷珏再瞥了昏迷的薄月静一眼,“不急于一时。”
“急!怎么不急?我和你爹早想抱孙子了,这回你能平安顺利归来,我怎么也不能再让这件婚事继续蹉跎下去!珏儿,你能体会娘的心情吗?”
“珏儿,别忤逆你娘了,你就照她的意思吧!”
望着父母殷切冀盼的面孔,冷珏自床边抽回目光,语气中已不带一丝温度。“我无所谓。”
“太好了!老爷,你赶快捎封信跟薄掌门联系,咱们一起跳个好日子,好让这对小儿女快快成亲,届时可要热热闹闹的办上一场婚礼,顺道给历劫归来的珏儿去去霉!”
“夫人你尽想着这些事,别忘了还有个内赋躲在暗处想对咱们不利呢!”
“这种江湖上腥风血雨的事情交给你就是了,至于珏儿你呢,就安心的等着当新郎倌吧!”
望着床榻上熟睡的薄月静,不知为何,冷珏什么也不想回应,只是视线紧紧地锁住那抹苍白的容颜,久久不愿转开。
***
苦涩的药汁从薄月静的嘴里灌了进去,那难闻的药味和冲至鼻腔里的刺呛感受,将她从悠然的昏迷中唤了回来。
“哎呀,夫人,薄泵娘醒了,她醒过来了啊!”
“薄泵娘真的醒了吗?”
冷夫人欣喜的声音自房里响起。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薄月静眨动着疲惫沉重的眼睑张望,挣扎着想起身,可她却连
伸手掀开被单都觉得困难。
这个房间是谁的?为什么她总觉得空气中有一种叫她感到莫名安心的气味……
那是阿吉,是他的味道!
“薄泵娘,你总算醒过来了。”冷夫人勿勿放下手中的药盅走到床榻前,“你整整昏迷了三天,把我们大家都给急坏了。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只管告诉我,我立刻要柳大夫来替你看诊把脉。”
薄月静转动的眼珠滴溜溜地望着眼前风姿绰约的妇人,她脸上那慈祥和蔼的容颜,竟没来由得催出她点点热泪。
就是这种感觉吗?拥有疼爱自己的娘亲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哎呀,怎么了!怎么红了眼眶呢?”冷夫人赶忙坐在床沿,拿出手绢替她拭泪,“身子真的这么不舒服吗?冷香,你马上去请柳大夫过来一趟。”
“不是的,夫人,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薄月静急忙拉住冷夫人的衣袖。
“薄泵娘别跟我客套啊,倘若身子不舒服可得直说唷!”
“我没有身体不舒服,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娘,想起婆婆。”
那些疼她、却已经去世的亲人啊……
“傻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冷夫人觉得和她挺投缘的。
“来,把这碗刚熬好的药汁给喝了,受了风寒的身子才会赶快好起来。”
“味道好难闻……”
薄月静忍不住皱起两道弯弯柳眉。
“听话。把这碗药给喝了。”
这夫人的神情好温柔,恍惚间,薄月静感到一丝被宠溺的幸福。她柔顺地领首,颤抖着小手想接过她手里的药盅。
“我来喂你喝吧,这可是珏儿他特地吩咐下人,到百里外的德方药铺买回来的上等药材呢!”
薄月静喝药的动作乍停。
“……珏儿?”
“就是我家公子冷珏。”一旁的冷香笑着接口,“是少主带薄泵娘你回来这儿的,你忘了吗?”
薄月静小脸一黯。是呵,他已经不是阿吉了,而是冷少主了。
勉强扯开干裂的唇角,她又将脸埋进药盅里。“我没忘,的确是冷少主。”
苦涩的药汁一口一口的灌进嘴里,她觉得她的心底也是苦的。
冷夫人满意地看着她将整碗药汁喝进肚里,她随手将留尽的药盅交给冷香,转身拿起手绢替她又是擦抹嘴角、又是撩开额头上的刘海。
“说也真奇怪,薄泵娘你挺得我们冷家人的缘,连珏儿都肯破例让你住进这玉珏阁,算起来你还是这里的第一位娇客呢!”
“玉珏阁?”
“是我们少主的宅院。”冷香体贴的拿来一件披风覆在薄月静的肩上,“少主他从来不轻易让其他人进入这里的,却独独愿意让你住进来,我们都在猜测啊,或许少主他是因为薄泵娘你是咱们未来的少主夫人侣儿姑娘的妹妹,所以才这么特别吧!”
“薄泵娘才刚醒来,身体虚弱得很,别跟她闲扯一堆闲话,让她好好休息才是。”
冷夫人轻斥着,“对了,有人去通报珏儿薄泵娘醒过来的事了吗?”
冷秀回道:
“回夫人,奴婢的刚刚去过了,可是少主和掌门及其他几位堂主在书房里谈话,奴婢不敢打扰。”
“没关系的,冷夫人……”虚弱地躺在床榻上,薄月静苍白的干裂小嘴轻声嗫嚅道:“月静的事无关紧要,不敢劳烦冷少主,更不敢拿这种小事打扰他。”
“好吧,既然如此你再多睡一会儿好养足体力。”
轻轻闭上眼假寐,薄月静聆听着屋内的人陆续走出房外,关上房门。
她不想见他,那个所谓的冷少主。
但在这个房间里,空气中却隐隐散布着一缕缕叫她感到熟悉而心安的气味,那是阿吉的味道……
她顿时鼻头一酸、眼角微湿,小手轻轻揪住了丝被忍住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