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媚儿各据沙发一方的胡丽儿睨了小妹一眼,又瞟了瞟胡媚儿,轻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胡媚儿没好气的睨她一眼。
胡丽儿耸耸肩,翻看下一面报纸。“笑我妹妹没有男人可以玩啊。”
“胡、丽、儿!”
“叫姊姊。”
“鬼才叫你姊姊,”胡媚儿嘟着嘴瞪了她一眼,听见妹妹的窃笑声,她又侧头“青”了胡丽菁一记。
胡媚儿总觉得自已就是因为生长在这种环境下,才会有时那么会碎碎念、那么鸡婆!都怪老大总是让她感觉没有身为大姊应有的自觉和责任感,而小妹又不如她们,不懂得照顾自已。
又气恼又忍不住必心的结果,就是把自已搞得好象生理失调的老姑婆,爱叨念又爱多管闲事。
唉,这就是所谓的“老二情结”吧?坦白说,胡媚儿一直认为自己比胡丽儿还有资格当大姊呢!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沙发上的“铁三角”没有人移动,胡媚儿被钤声吵得不耐烦,“刷”的一声翻开下一页杂志。“丽菁,去接电话。”
“不要,我在吃鳝鱼香丝。”
吃吃吃,早晚吃成一头猪!“姊,电话就在你的手边。”
胡丽儿慵懒低喃,“我懒得动。”
“你!”几乎是咬着牙站起身,胡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接起电话。“霞君?”
不出胡媚儿所料,胡丽儿和胡丽菁立刻以“什么嘛,根本就是你的电话”的谴责眼神看着她。
看得胡媚儿又气又无奈。“霞君,这么晚了到底什么事!你说什么?连络不到心宇?!”
“砰”的一声挂断电话,胡媚儿刷白的俏脸惹来另两个姊妹一阵关切。“媚儿,什么事?”
“对啊,怎么了,二姊?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谢了。”毕竟还是姊妹,一遇到事情总还是会互相关心的。“有一点事情,我要出去一会儿。”急忙捞起皮包、外套,胡媚儿就要往门外冲。
胡丽儿立刻追了出来,“要不要我陪你去?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不用,我没事的。姊,我走了!”匆忙赶到路口拦下一辆计程车,她直奔动物园。
连络不到郎心宇?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计程车里,胡媚儿不自觉的焦急抓着皮包。她以为他这么晚了还没来她家,可能是直接回饭店去了,谁知道……
计程车的煞车声在暗夜中响起,伴随着另一记砰然的关车门声响,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向园区留守的工作人员出示证件后,胡媚儿忍着恐惧独自一人跑在空荡荡的动物园里。
吁吁的喘息着,她倚在墙边,来到稍早前自己窃视郎心宇接生那一头长颈鹿的地方——
一盏投射灯照亮四周的冷清,那一头原本奋力想保住自己和宝宝的长颈鹿妈妈,孤单单的躺在地上。
那是生命逝去后的箫冷遗憾。她感觉到。
深冬的暗夜既萧瑟又冷凉,胡媚儿缓缓走过去,心疼地看着那个看来落寞又疲惫的身影。
甭单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臂间的郎心宇这才惊觉有人靠近他,他蓦然仰起头,毫无防备地露出他布满滚烫泪痕的脸。
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胡媚儿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他先有了反应。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咽了咽口水,他尴尬的撇开头,“已经很晚了,你怎么……”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此刻她想陪他。
“不要!地上很脏,到处都是血,会弄脏你的衣服……”
不理会他的拒绝,她迳自坐到他的身旁,不看他。
“媚儿,你……”蓦地住了口,郎心宇看着她艳美的侧脸,低下头,不知不觉地竟又悄悄湿濡了眼眶。
他是感谢她的。
因为这一刻,他真的需要一个人在他的身边。一个重要的人。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胡媚儿抬起头望了望顶上的投射灯,又瞥了眼他沉寂的俊秀侧脸……吸口气,她悄悄地往他一分一寸的靠近,直到自己的头贴靠在他的肩骨上。
“我以前立志要当个科学家。”他突然开口。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
“孤儿院的老师常常指着电视画面上的航天员说,要我们学他们成为有用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赚很多很多钱。”他淡淡笑了笑,“可是有一次我无意间读到一本动物百科,自从看到那里头的一张照片之后,我就决定自已一定要当动物学家!”
“什么照片?”
他转头浅笑的凝视着她,“一张雪狐的照片。”
她蹙眉,好熟悉的名称……对了,他初次见到她时曾经这么叫她。
“雪狐是一种很高贵、很稀有的品种,站在雪地里,它身上的雪白美得无可比拟!我就是为了亲眼见识它的美,所以才读动物学的。”
胡媚儿巧笑倩兮的睇着他,“你是在告诉我,是一只狐狸造就了一个国际知名的动物学博士吗?”事实上,她想问的是:在你的眼里,我和雪狐一样珍贵美丽吗?
鳖异的是,她却不敢问出口。太奇怪了,她是人人爱、人人无法抗拒的美艳狐狸精啊!面对男人不是最熟悉、最自然的事情吗?怎么一碰上他就……
“我不是什么国际知名的动物学博士,”郎心宇的笑容突然黯淡下来,“我只是个爱动物的人。”
淡淡噙起笑,她往他的肩头蹭了蹭。
“媚儿,你知道长颈鹿妈妈在生产的时候,几乎都会选择固定的地点吗?它们有自己中意的地方,就算带着沉重的肚子,它还是会远道前往自己决定生产的地点。很特别吧?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到现在还是无法得知。”
“心宇……”
“长颈鹿是站着生产的,小宝宝会以着跳水的姿势一样地从妈妈的肚子里跑出来,前脚先着地然后再跌在地面上。可惜这一个宝宝已经没办法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了。”
“心宇,这种情况是难免的,总是会有一些不幸的状况发生……”
“可是我想救它们!媚儿,你能想象吗?这个妈妈它有多努力、多痛苦吗?它当时的眼神,它努力挣扎到最后精疲力尽绝望的看着我的眼神……好象在告诉我不可能了,它知道自己和宝宝已经没办法了!”
“心宇。”她伸出手将激动的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闭起双眼栖靠在她柔软的胸前,他难掩哀戚的口吻,“我就是忘不了它当时的眼神。”
轻抚着他削短的发丝,她侧头抵靠在他的发旋上,似有若无的蹭着。
“我在想,我妈妈当初的眼神是不是也像这个长颈鹿妈妈一样?”
她抚模的手乍停。什么意思……
“媚儿,我妈妈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的。”
郎心宇湿濡的眼眶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水,萧瑟哽咽的嗓音在空荡的四周响起。这件事他从来没想过要跟任何人提起,更不想在别人的面前泄漏自己的脆弱。但是在胡媚儿面前,他觉得卸下自己的心防和自尊,泛着泪光诉说这件事却是那么自然的事情。
“媚儿,我妈妈当时的眼神是不是也和它一样绝望?妈妈她会不会后悔有了我?如果没有我,她根本就不会死!”
“心宇,”胡媚儿温柔地打断他,轻柔轻吻他的发。“你妈妈一定会觉得高兴的,她生了一个勇敢有用的人,一个受到世人尊重的动物学家。”
温柔如风的暖意轻轻送进郎心字萧冷的心里。
靶觉心灵深处某个始终空缺的角落被她奇异地填补了起来,他从她的怀里退开,泪中带笑。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是动物学家,我妈妈她就会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