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孩穿著白纱礼服从新娘准备室里探头出来,左右张望了两眼,圆圆的大眼睛再次确认。
没人!
很好,左右走廊空荡荡的--
预备--女孩提起白纱礼服的裙襬。
起--女孩开了门就往外头冲,但才走没两步呢,就撞到一个人了!女孩纤细的身子顿时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手还捂着脸叫痛。
“钟秀!”伴娘大叫,“妳在干嘛?喝!”女孩的手帕交兼今天的伴娘看到好友穿著礼服一副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模样,突然想到一件事,“喝!妳是不是想逃?妳为什么要逃婚?”女孩的朋友大声嚷嚷着。
钟秀吓都吓死了,连忙用手捂住好友的嘴。她可不想功未成,身先卒。“我没有要逃。”她开口跟好友解释。
“但是妳刚刚那样子鬼鬼祟祟的……”
“我是想去偷看一下新郎的样子。”虽然她的父亲再三跟她保证,说新郎人很好,是万中选一的人才,但是那是她要嫁的人哪……她不去看一眼,她一颗心便会不得安宁。
“不用去看了啦!”钟秀在烦恼什么,小路知道。
钟秀临时被召回台湾,连新郎的面都没瞧上一眼,便要她嫁给一个陌生人;今天要换成是她,她也会像钟秀一样担心自己所嫁非人。
但--“妳放心啦!我去探听过了,妳的阿娜答是个人人都抢着要的白马王子;妳要是不信的话,喏--”
小路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本八卦杂志。“这是今天出刊的,上头刊着你们乌、钟两家联姻的报导,好大的篇幅,我要过来的时候在捷运旁买的。”小路就蹲在路中央,翻着八卦杂志给准新娘看。
“看,这就是妳即将要嫁的人,不错吧?”小路拿杂志上的照片秀给钟秀看。
那照片上头的人有一张方正而刚毅的脸,还有一张朗朗的笑颜;那男人长得并不是很帅,却是很有型的那一款。
她想,有这样一张脸的男人,她应该可以相信他是吧?
“怎么样?不错吧?看起来就像是个好男人的样子,是不是跟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长得一模一样?我就说嘛!钟伯伯最疼妳了,他绝不会害妳的,所以妳就放心的嫁了吧!”
小路叨叨絮絮的说着,而且一边说还一边拉着钟秀要她回到新娘准备室,但--钟秀怎么拉都拉不动啊?
小路回头去看好友,只见钟秀穿著新娘礼服蹲在走廊中央。
钟秀这样很蠢、很难看耶!
“钟秀,妳在干嘛?”小路折了回去,与钟秀一样都蹲着;她这才发现钟秀有一张不快乐的脸。
“妳不喜欢他啊?”所以钟秀才会不快乐是不是?
“不。”钟秀摇头。她喜欢那照片上的男人,“那男人有一张很有魅力的脸,让人一见就喜欢。”
钟秀不否认当她一看到照片中的男人时,心头小鹿立刻撞乱,属于少女的情愫霎时在心中蔓延开来。
她的心在说喜欢、她喜欢他……
“既然喜欢,那妳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肯起来?”小路不懂好友脸上的忧郁所为何来。
“因为我总觉得不对……”
“什么东西不对?”
“我不知道。”钟秀摇头。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个地方不对劲,但她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她得去见那新郎一面。
她想问他,他为什么要娶她?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一面呢!而他就这样愿意与一个陌生人结婚?
他想娶她!
为什么?
钟秀想要知道理由。
“小路,妳让我去吧!我向妳保证我绝不逃婚。”钟秀举起手来发誓。
“不用了。”小路将好友的手给拉下来,她相信就是了,所以钟秀不用发誓。“好吧~~妳想去就去吧!但妳知道新郎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钟秀大方地承认。
她刚从日本回来,一下飞机就被抓来结婚。“我现在东南西北的方向都还没搞清楚呢!”
“我就知道。”知道钟秀是千金大小姐的个性,什么事情都还没想清楚,便莽撞的付诸行动。
“我知道新郎人在哪。”
“妳知道!”小路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今天是总招待啊!我总得先来新郎家探探门路;妳就不知道妳即将要嫁的人多么有钱,他们家甚至还有个小教堂,就是你们待会儿要举行婚礼的地方……哎呀!总之,他们家很大就是了,没我带路,我想妳可能找到民国一百年也找不到新郎。来吧!我带妳去。”
小路带着钟秀从后门走,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别人才不会以为新娘要逃婚,而引来不必要的骚动。
“我不结婚!为什么要我娶那样的女人?”乌家庆被家人五花大绑地绑在椅子上,刚毅的脸上写着不愿屈服的神采。
他不想被人押着上礼堂,所以想偷溜,没想到一个不慎,被人逮了回来,于是就变成现在这副德行;然而,他都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脸上的表情依旧倔强,纵使被人绑着,他仍努力的想挣开绑在手腕上的绳索。
他的人生要自己做主,不要旁人有置喙的余地。而乌家庆的母亲看儿子这个模样……
她也不知道儿子不满钟家小姐什么,她只知道丈夫的脾气不好,丈夫、儿子两人要是一闹起来,只怕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两败俱伤。
“你连看都没看过钟家小姐,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她?”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喜欢一个任人摆布的女孩子。”那样的女人,他不觉得她会有主见,不觉得她会是个独立新女性。
“我甚至不懂,她如果有妳们所讲的那么优秀,那她为什么愿意接受这桩任人摆弄的婚姻?她没有自己的意思吗?她就这样甘愿被人当成棋子般的利用?还是她跟你们一样,眼里只有钱,只要有个男的家世跟她家门当户对,那就是她的择偶标准?”
“家庆……”
“总之我瞧不起她。”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跟一个温室里的花朵结婚。“我乌家庆要的女人是落落大方的新女性,是进得了厨房又出得了厅堂的女孩子,而不是像那钟家小姐一样,只是个听话的傀儡女圭女圭;所以,妈………妳让我走吧!妳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不幸福是吧?妈……妈……”
乌家庆急着跟母亲求救,但他母亲救不了他。
这桩婚事是家里的老太爷钦定的,不只她没法子做主,就连她老公去说情,只怕也会被叮得满头包。
她只能劝儿子,“认命吧!谁教你是乌家的子孙。”
“不,我不认命……我不要……”乌家庆手脚被缚,但仍想挣开囚住他自由的绳子。
他不想当乌家一辈子的棋子,为了自由,要他放弃乌家长孙的身分他都愿意。“妈……妈……我求妳了,妳帮帮我吧……”乌家庆不断的求他母亲,但林海梅却选择漠视儿子的恳求而转身离去。
总之,我瞧不起她……
我乌家庆要的是女人是落落大方的新女性,而不是像那钟家小姐一样,只是个听话的傀儡女圭女圭……
乌家庆说过的话不断的在钟秀脑中repeat,而她这样令小路好担心;小路已经开始后悔带钟秀去偷看乌家庆那个大烂人了。
乌家庆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以为他是谁啊?他连钟秀的面都没见过,他凭什么说那么伤人的话来污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