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莲抛弃九斤嫁人后,九斤便对所有的女子敬而远之。”豆花嫂子感叹地说。
但阿苏思索却是另一回事。
“那我家老爷喜欢那个阿莲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阿莲她娘死的时候,九斤还披麻带孝的行孝子之礼,俨然将自己当成是颜家的女婿,但谁也没料到阿莲竟是个没良心的姑娘,重钱轻义,见到邢大贵家里有点钱,就不要九斤了,唉——”
豆花嫂子陆陆续续又说了许多九斤跟阿莲的事,而最令阿苏觉得不可异议的是豆花嫂子还一直叮咛她要小心。
小心什么?
阿苏弄不明白,但事实上,她也没有兴趣弄明白,总之,她在听完她家老爷跟他阿莲妹妹的故事之后,她对她家老爷就更失望了。
她实在不懂,对于一个见异思迁,又不懂得什么叫坚贞的女子,失去她,她家老爷有什么好失落的?他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丧志多年,甚至是不论婚娶吗?
“阿苏夫子,完了,死了啦——”
阿苏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瞧见大牛一路远奔而来,直冲着她喊“完了!死了”之类的字眼。
“你这浑小子嘴里没好话,什么完了、死了!”她人还好好的,大牛干吗诅咒她,况且,一大早的,真是不吉利。“呸呸呸!”阿苏赶紧抓了把盐巴往大牛的嘴里撒去。
大牛眼明手快的弯腰一闪,躲过偷袭,却不退反进,仍旧一直朝阿苏直奔而来。
“事情大条了啦!阿苏夫子,你就别再说教了,你的情敌出现了。”大牛急慌慌的打断阿苏的责备。
阿苏本来是想再撒一把盐的,但大牛的话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情敌?”阿苏皱起眉头。“什么情敌?”她连意中人都没有,哪来的情敌啊?
“就是九斤哥啊!”
“老爷他是我的情敌?”这才让阿苏惊讶呢!
“不是啦!阿苏夫子,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九斤哥他的旧情人回来了。”
“旧情人?他会有旧情人!”阿苏一想到九斤那个二愣子谈情说爱的画面就想笑。“我去看看。”阿苏提起裙摆就跑。
她压根儿就想去看戏。
“他们在哪?”
“在大厅。”大牛的手指厅堂方向。
阿苏掉头转向大厅奔去。
那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美则美矣,但神情太过矫情做作,阿苏发现她一点都不喜欢那名女子。
“她是谁?”阿苏躲在门板后,小小声的问大牛。
大牛说:“狐狸精。”
大牛的口吻满是不屑,阿苏拿眼珠子瞪他。谁让他这么没礼貌的?
“是真的,我娘都这么叫她,我娘还说,阿莲的一双眼睛长得很狐媚,像是会勾人魂似的,说男人要是见着阿莲,骨头都酥了,我娘还叫我以后见着这样的女人,能闪多远就闪多远,省得日后像九斤哥一样可怜。”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讲了。”阿苏举起手来叫停。她只想知道这女子是谁,没打算听这些是非。只是,她没想到这女子就是阿莲,就是抛弃她家老爷的那个负心女子!
咦!不对啊!
“那个阿莲——”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豆花嫂子不是说她已嫁为人妻了吗?“她不是嫁人了吗?”
“对啊!”大牛点头。当初阿莲背弃九斤的事,可是轰动整个村子,没有人不知道阿莲跟九斤的事。当然啦!当时阿苏夫子在城里,又是苏家养在深闺的丫头,所以阿苏夫子不知道是情有可原的事。
大牛抬头看阿苏,只见阿苏夫子的脸色极差。“阿苏夫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阿苏摇头,但随即又拉着大牛问:“既然她都嫁人了,那她干吗回来找老爷?”这就是阿苏不懂且担心的事。
“阿苏夫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牛拿像在看笨蛋的目光瞧阿苏。“阿莲年前死了丈夫,这事大家都知道耶!”
“什么?”
“然后,她婆家的人都说她克夫,所以就把她赶回来了,这是咱们村子里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喔!”而阿苏夫子竟然不知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娘没告诉夫子这事吗?”
“没。”
“没?这怎么可能!罢刚夫子不是去找我娘吗!”
“嗯!”阿苏点头,她的确是刚从豆花嫂那儿回来的。
“那我娘那个大嘴巴,怎么可能没把这事告诉你!”要知道!他娘是村子里有名的传声筒耶!
阿苏叹了口气,这才把豆花嫂子之所以无缘无故提到她家老爷的青梅竹马,又要她小心阿莲的事给兜在一块儿。
原来大伙早知道阿莲被赶出婆家后,会回来投靠她家老爷,所以豆花嫂子才提点她,要她小心。
只是,她家老爷本来就心地善良,这会儿当事人又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而且,搞不好现在还爱着,如果今天老爷的阿莲妹妹真有困难,老爷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不理他青梅竹马的难处呢?
为此,阿苏决定摒弃成见,先观察阿莲一阵子。如果她家老爷真的还喜欢那个叫“阿莲”的女子,那也没什么不好。
“咱们走吧!”阿苏牵着大牛的手欲离去,倒是大牛还舍不得离开,频频回首。
“阿苏夫子,咱们就这么走了喔!难道你不管九斤哥了吗?你不怕九斤哥让那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大牛一路上喳喳呼呼的,但阿苏完全不理他,让大牛根本想不透阿苏夫子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莫非他娘跟邻近的三姑六婆们都猜错了,其实阿苏夫子对九斤哥一点感情都没有,所以,遇到这事才会这么无动于衷?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人家他比较喜欢阿苏夫子当他干娘,他才不要叫阿莲那个见异思迁的臭女人一声“娘”呢!
“我来,这事我来就好。”
阿苏才打好洗脚水要给九斤送去,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出现得很鬼祟的邢寡妇——阿莲妹妹便闷不吭声的出现,夺走她的工作,抢着要去服侍九斤。
这种事打从邢寡妇住进齐家之后便常常发生。她要照顾老爷,阿苏是乐得轻松,随着她去,但她有必要做得如此明目张胆吗?活像是怕阿苏抢了她的九斤哥,所以四处提防阿苏接近九斤。
拜托,她要是真的对她家老爷有觊觎之心,现在还轮得到她来扇风点火、敲边鼓吗?
阿苏只觉得邢寡妇对她的排斥来得有些好笑,但也不以为忤。如果她家老爷真能娶到他心爱的女子,那么,她忍受这点莫名其妙的醋意倒是不会怎么样。
为此,对邢寡妇的敌意,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的装作不知情,倒是邢寡妇对阿苏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阿苏年轻又漂亮,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如果阿苏有心跟她抢九斤,那么,以她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哪能赢得过阿苏那妙龄女子。为此,邢寡妇一直当阿苏是眼中钉,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
而且……而且她这次回来,就是要另觅良人而嫁,而九斤是她惟一想得到的人选了。
她想过,九斤虽然土气,但他老实、忠厚,最重要的是,他是这世上最疼惜她的人。
九斤不像她死去的男人,一天到晚只会寻花问柳,家里有几个钱就不拿她当人看;她还想起两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九斤对她百般呵护的情景,心中不禁有一股暖流窜过;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九斤已非昔日阿蒙,他不再一无所有,他有良田几亩,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她凭什么让阿苏那个小贱人坐拥这一切。
九斤是她的,她谁也不让,可她这一次回来,九斤对她的态度虽然还是很客气,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体贴,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重山、一条河,那是她跨不过去的鸿沟。如果她跟九斤再这么下去,她岂不是要栽在阿苏手中,永远都当不了九斤的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