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没找着,她却看到某个黑衣人手持染血的剑,笔直地朝刚刚才凶过她的漂亮哥哥冲了过去……
“漂亮哥哥!”步荆红瞪大眼地尖声叫唤。
小小的她就这么想也不想的,往楚易勋身上扑了过去。
她只知道,漂亮哥哥虽然很凶,可是她还是不希望看见他受到伤害。
那把锋利无比的剑,就像一头发了狂的巨兽,朝着她不偏不倚地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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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荆红猛然回神,惊觉自己已流了一身冷汗。
多年来,那一天的记忆时常在夜深人静时纠缠她。
刺客无情的将剑刺向她……
然后她的额间一阵剧痛……众人的尖叫……
当年醒过来后,她的额头缠着厚厚的白布,还来不及换掉的红夹上,有着一大片干了的血渍,乍看之下十分惊人。
娘那时抱着她哭说,要不是世子的师父及时赶到,身手俐落地拨掉刺客手里的剑,那把利剑肯定会穿过她的小脑袋。
当时小小的她依偎在娘亲的怀中听着,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受了伤,心里只高兴着她救了那个漂亮哥哥一命。
三天后,步家接到了一道圣旨和一把镶玉的金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步家闺女步荆红,年纪虽小却已足见其贞慧贤德,故下旨许配于八王爷之予楚易勋,待两人成年即择日完婚,钦此……
思及此,步荆红粉女敕的唇边,不禁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苦笑。
她以额上一道难看的疤痕,为步家换来了无上的光荣和一纸婚约……
“小姐,你要的宣纸我买回来了。”
清脆的女声在门边响起,一抹娇小的女敕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静谧的房间顿时嘈杂起来。
“上回都已经要张老板多进些宣纸,他偏偏不听!害我多跑了好几趟,今天才拿到呢……”灵娥一进门便说个不停。
步荆红瞥了她一眼,似乎早已习惯了贴身丫鬟的聒噪。
莲步轻移,步荆红来到桌边,随意地翻了翻那叠宣纸。
“我说小姐,你买这么多宣纸回来干嘛?你明天上了花轿就是楚家少女乃女乃了,放这么多纸在这儿给虫蛀啊?”
碰触纸张的指尖微微一僵,步荆红清冷的眸里尽是漠然。
“会用得着吧……三天……不!也许更快吧。”
灵娥闻言,柳眉一皱、双手擦腰,不高兴地说道:“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说这么看轻自己的话了?”
爹娘双亡的她,十岁就让叔叔、婶婶卖进步家,正巧拨给了当时才六岁的小姐做贴身丫鬟。
她还记得乍见小姐的那份惊讶……
那张彷若掐得出水的粉女敕小脸,额上竟然缠着厚厚的白布,圆亮的大眼里充满了害怕和无助。
她终于知道管家为何要警告她,要她只管做好丫鬟的本分,少问、少说,否则定挨一顿好打。
好些日子后,她才在伙房的丫头口中知道,小姐是因为救世子才受伤的。
然后,小姐的白布拆了,可她的笑容也跟着不见了……
老爷、夫人的疼惜与保护,阻隔不了旁人的讪笑,惊异、惋惜的目光及叹息,彻底的将小姐的天真抹煞。
小姐被迫在一瞬间长大,她认为自己得一辈子活在那道丑陋剑疤的阴影之下。
于是,浓密的浏海和面纱成了小姐的另一张脸,只有在自个儿房里时,她才会取下面纱。
步家……不!应该说是所有的人,除了她及老爷、夫人之外,再也没有人见过小姐的容颜。
久而久之,小姐的庐山真面目成了一个谜,甚至被外人说成是个见不得人的无盐女。
“要是依灵娥看来,小姐哪会输给别家的千金!”灵娥扳着手指数道:“论琴、论棋、论诗、论画,她们之中有谁比得上小姐你?”
“她们用不着跟我比这些,她们只消有一张完美元瑕的脸蛋,就胜过我太多了。”步荆红轻语,平淡的音调听不出情绪。
“我的小姐啊!你额上那道小小的疤其实已经不明显了,不近看压根儿看不出来啊。小姐,依灵娥看,要是说你的长相难看,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好看的了……”
灵娥并非在安慰步荆红,她说的可是真心活。
步荆红的容貌,的的确确可以说是沉鱼落雁,额上的疤痕也真的淡了很多,其实不像外界传说的那么难看。
它在步荆红的额间只形成淡淡的一道红痕,在她惊为天人的芙颜上,那道红痕非但不碍眼,反倒像是一片细细的莲花瓣嵌在步荆红莹白的雪额上,为她增添了一种别人无法模仿的清俊妩媚。
步荆红轻扯嘴角,牵强地一笑。
其实,这些年来她早将世情看破,楚易勋会不会接受这样残缺的妻子,对她而言已不那么重要,她所担心的是年迈的双亲。
纤白的手由腰间抽出一只绣荷包,从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银色锁匙。
那是一把镶着蓝色宝石的银锁,是步家夫妻抱她回来时就在她身上的了。
那不只是一把锁,它还是唯一能解开她身世的钥匙……
没错,她的爹娘从没对她隐瞒过自己的身世。
他们是在苏州的恋江边,从她亲生爹爹手中抱回她的,而她那无缘见上一面的亲生父亲,话说不到半句便撒手人寰,所以在这世上她是否还有其他亲人也不得而知。
虽然步家夫妇待她宛若亲生,却不希望她失去唯一能和亲人相认的线索,所以一直嘱咐她把这把银锁随身携带。
这样的双亲,她怎能让他们承受任何打击或伤害?
包何况这纸婚约还是皇上所赐的,这正是她即使百般不愿,仍听从两老的话,在明天上花轿的原因。
“小姐,听灵娥的话准没错啦,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明儿个做新娘吧……”
灵娥又开始在她耳畔叽叽喳喳,她带着敷衍的浅笑假装听着,心思却已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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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你明日一定得成亲吗?”
房里琴音袅袅,略带哀怨的女声轻轻响起。
说话的女子被华丽的衣裳包裹着婀娜娇躯,容貌冷艳动人。
斜躺在床上假寐的楚易勋睁开眼,未扎起的黑发不羁的散落在肩上。
“你应该十分清楚才对,相识至今,我从未对你有所隐瞒。”
“我知道,可是……”
花颜垂下眼,不敢将情意表现得太过明显。
她知道楚易勋不会喜欢善妒的女人,更何况他贵为世子,自己实在没那身分,更没地位过问他的婚事。
可是……她压抑了好几天,再不开口就来不及了,他明天就要迎娶另一个女人了呀!
她十二岁被卖进青楼,十六岁便出落得美丽动人,在老鸨的刻意教下,琴棋歌舞样样精通,很快就取代了当时的红牌,成为梦香楼的花魁。
聪明如她,当然不会甘于永远过着这样送往迎来的日子,凭着过人的姿色,她誓言要出人头地。
所以当楚易勋出现在梦香楼时,花颜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时时提醒自己,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就得沉得住气,在楚易勋面前绝对不能做出逾越身分的要求,更不能让他觉得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做到了、成功了的时候,远在京城的八王爷居然在这时要楚易勋和洛水首富之女成亲。
那步荆红的丑陋,全洛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说她自卑到在自家府里都还蒙着面纱,连步家的家丁都不曾见过她的长相。
那个破了相的女人,凭哪一点跟她花颜抢?
“听如儿说,步小姐奇丑无比……”花颜刻意压低嗓子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