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呀,要懂得宠爱自己。
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以为自己嗜吃甜食做耕解。
“小夏,你会不会吃太多了?你确定胃袋不会撑破?”看她不要命似的一口一口塞,初日辉忍不住出声制止。
“怎么,舍不得破费?你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她也不是吃不起,不一定要由他买单。
夏语绫看着他,明媚动人的脸庞出现一丝挑衅,言词尖锐而挖苦,毫无平日随和开朗的笑容。
“我找过你,在当年,但是你搬家了。”他一手抓住她白哲的手腕,深切而贪婪的凝望着她。
顿了一下,她回以他一个平静的眼神。“这件事很重要吗?我都忘了有你这位目空一切的学弟了。”
“你不是忘记,你只是不愿原谅,我的离开对你而言不可能没有影响。”以他对她的了解,伤害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她曾是那么地相信他。
她扬眉轻笑,藉由喝橙汁的动作抽回手。“挺久的事了,想必你也不在意,旧事重提颇伤感的,不如让它随风而去。”
“我在意。”他再次强调,神色认真。“你应该在大美术系,为什么只读了一学期然后就再无消息了。”
那年他被迫远离自己的国家,远渡重洋到他国求学,原以为以她的个性多少会追根究底,写越洋信追问他离去的原因,怎料什么也没有。一个人在异地却收不到她半封书信,他又急又孤单,很想飞回来和她当面说清楚,间她到底对他有几分真心。
可是,他回不来,护照不在他手中,手边可用的钱也被冻结,一直到三年后藉由到德国参加学术交流的机会,他才偷偷由香港转机回台,可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六小时。
他出了机场,去按她家的门铃,但出来应门的是一位手臂有刺青的壮汉,他说这房子卖给他了,原来的屋主已经搬走。
那么,他到学校找人总没错吧?他想那时她应该是大三学生,因此与美术有关的科系就是他寻人的目标。他相信并不难找,如她一般的绘画天才不可能在校默默无闻。
然而教他意外的是,“夏语绫”三个字像在世上消失了一样,三十六小时中,他都查无此人。
后来回去,他仍继续打听,才隐约得知她休学了,没读完一学期便主动放弃学籍,也少与同学有联系。
“呢?看来你真的回来过?看来我们错过了。”听他说知道她休学,她脸上并无多少惊喜,只有淡淡的一笑。其实她有回去复学,只不过上的是夜校,而且也改了科系,朝广电方面发展,他没有她的消息也很正常。
“你还没说之后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念美术系了?”她有才华,成为新锐画家指日可待,不该放弃。
“那你又去了哪里?”夏语绫反间他。
她是天生的乐天派,乐观开朗的阳光女孩,鲜少提及自家事,总以开心的一面和别人相处,有她的地方便笑声不断。
可是没人知道,她原本有个快乐的家庭,一场恐怖分子筹划的爆炸案夺走了她至亲的生命,从国一那年她便是由爷爷女乃女乃带。
第4章(1)
“我去了……美国。”他的眼眸黯了下来,隐隐浮现不可言喻的痛楚。
“真好,有钱人家的子弟想去哪就去哪,行李一提,天涯海角任你行。果然是云与泥的差别,真教人嫉妒呀。”原来他在地球国际日期变更线的那一边,时光和她至少差了十二小时呢。
初日辉眠紧唇,黑眸深沉。“不要口出讥请之语,这不是你。”
她呵呵低笑,笑意却没进眼底。“你又了解我多少?别忘了人是会变的,我们有十多年未见,你、我的心态也早因岁月的历练而有所不同了。”他眉头一肇,不再就她的话回应,突然丢出两个字,“打包。”
“呃?”什么意思?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不能再吃了,剩下的打包回去当宵夜。”他一把夺下她拿近嘴边的蜂蜜蛋糕,手指不忘轻柔地拭去她纤细葱指沾上的女乃油。
看着他不同于青涩男孩的男人面孔,她将叹息锁在心底,强迫自己冷静保持距离。
“初执行长年少有为,敝公司与你合作是无上的光荣,日后还请多多照顾。”
“小夏,你一定要故意这么客套吗?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生疏。”他咬着牙,手劲略重地捉痛了她的手。
“凡事照规矩来比较不会惹人嫌,毕竟我对如今的你一、点、也、不、熟。”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时间是可怕的杀手,它足以毁灭记忆,令人忘了曾有过的美好。
注视她那双充满斗志的眼神,本该生气的初日辉却莫名笑了,如刀凿出的冷硬面庞霎时变得无比性感。
“小夏……不,语绫,我真想念你。”
夏语绫蓦然一怔,心跳失控的加速。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说真的,这些年来,你一直是我心里抹不掉的影子,我很想你,想得心都痛了。”没有对她的强烈思念支撑下去,他大概会疯了吧。
有个别有所图、善用心机的继母,一个把他往国外一扔便不闻不间的父亲,一群凯献初家产业、野心勃勃的亲戚,这些人联合起来用残忍无情的方式孤立他,让年少的他得不到任何温情。
被送到国外后,只身在异乡,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看不到、听不到熟识的面孔和语言,每天面对的是有种族歧视的民族,用着恶毒言语嘲笑和他们不同种族的东方人。
一开始的冲突、打架是免不了的,他也一度想自我放逐算了,干脆彻头彻尾的沦为不思上进的浪荡子,走向堕落的道路。可每当这样想时,他脑中就会不断响起她的话——
要努力呀,学弟,将来学姊的画若养不活自己,你得两肋插刀资助我,别让我死后才出名,死时两袖清风……
为了她这些话,后来他忍下无数的羞辱和寂寞,一次又一次逼自己成长,他知道他若失败了,那他失去的将不只是自己的前途,还有那个在夏日微风中、毕业典礼上对他哭得渐沥哗啦的女孩。
“胡说八道!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笑话,不好笑。”几乎是赌气似的夏语缓,一口咬下半块还没被服务生收去打包的舒芙蕾蛋糕,不想听他令人心软的话。想她想得心痛?这种不要脸的谎话他居然也说得出口?!
哼!明明在家门口和漂亮学妹吻得如痴如醉的人是他,明明是他忘了和她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与小女友亲密相偎的坐上车离去不复返,他心里想着、念着的,该是那位温婉可人的小学妹吧。
一幕幕教人鼻酸的回忆如潮水般诵来,夏语接不想再去想,口中含着香浓甜腻的蛋糕,心中却觉得满是酸涩,以为已经忘怀的心伤,又隐隐发疼。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不得不离去的理由,但不是现在。”他保证,她会是第一个知道事实的人,在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后。
“我不想听。”她任性的说。
初日辉用力握住她柔女敕的手心。“语绫,我不要再错过你了,我要找回你放肆的笑容,只成为我一人温柔的羁绊。”
“温柔的羁绊……”那是她吗?她不认为她拥有他口中的温柔。
望着他深浓的黑瞳,夏语绫迷惑了,一瞬间仿佛回到那个神采飞扬的年纪,在那段无优无虑又充满欢笑的日子里,他们追逐着夕阳余晖,取笑彩虹的短暂……
不,不该再留恋这褪色的回忆,她必须清醒,属于两人的夏天季节早过了,他们不再拥有色彩缤纷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