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下,你认识我朋友的二伯?”她忽地头皮发麻,感觉背后有股不正常的凉意。
“我不认识他,不过我正看着他,他很凶地叫我滚开。”叫她滚?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新鬼,居然没先打探她是何方神圣。
卓家历代皆修行道法和神通,他们能视鬼物,与之交谈,进而决定是收是放,或是除恶净化,不留人间。
身为二十七代子孙的卓巧灵是最被看好的下一任宗主,不只是身为长嗣的缘故,她本身在这方面的能力相当强大,是目前屈指可数的“除灵师”。
虽然她只有十七岁,却是不容小觑。
“什么,你看得见他”谢淑贞闻言花容失色,脸上多了些微畏怯恐惧。
“老师,我不是故意要吓你啦!可我看他好像很喜欢你,想把你带到他的世界……”啧!还用眼白瞪她。
人有七情六欲,鬼也有,甚至更为强烈,因心有不甘或遗憾而滞留不去,找寻发泄的方法。
谢淑贞捂起耳朵大叫。“不要再说了!他已经死了,我上个礼拜才去祭拜过他,三天前出殡……”
卓巧灵颇为同情地往前走一步。“所以他是那时候跟上你的。生前无法跟你在一起,死后他便无所顾忌,日日夜夜跟在你左右。”
“你……你胡说……”她不安的东张西望,神情慌乱不已。
谢淑贞口中的朋友是她高中同学,两人的感情很好,她常到对方家里走动,因而认识同学家中成员。
可同学家中长她们二十来岁的二伯父竟对她一见钟情,拚命献殷勤,等在校门口主动要接送她,或跟踪她,当时正在求学的她不堪其扰,不得不放弃学业,选择出国留学,也不得已和好朋友断了联系,就怕他循线追来。
十几年过去,辗转听说那位二伯父娶妻生子了,大家以为事过境迁,对方不会再有类似的疯狂行径,于是在同学会遇上后,两个好友又恢复往来。
没想到这之后她到好友家拜访时,竟巧遇早已自立门户的男人,他当场两眼一亮地抱住她,作势要强吻她。
这事让谢家的人大为震怒,两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对方差点吃上官司,是她的同学苦苦哀求才压了下来。
可是他依然故我,为了展现对她的爱,他逼妻子离婚,并把三个孩子赶出家门,重新买屋置楼,布置新房,只为迎娶新嫁娘。
本以为没完没了的孽缘却在上个月终结了,因爱生恨的二伯母藉着酒胆将前夫从十楼阳台推下,男人头破血流,送医途中不治死亡。
谢淑贞的苦难解除了,终于逃离多年的梦魇,但她基于道德仍前往上香,却遇上这种事。
“老师清楚我家是做什么的,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有数,老师你没感觉到最近肩膀似乎特别沉重,沐浴、更衣及睡觉时都好像有双鬼祟的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吗?”
“我……”她是有感觉,但那不是她神经质吗?一有风吹草动便疑神疑鬼?
信奉天主教的谢淑贞去过卓家做家庭访问,对卓家宗祠之庄严壮观也感到叹为观止。
虽然她原本对那些灵异的事抱持怀疑,但络绎不绝的求助者令她的想法有些改变,其中不乏报上常出现的政商人物,个个虚心求助。
“老师,我只能帮你拖一会,我们卓家的家规,是不能随便替人除灵的,你快找间大庙请神明化解,迟了就来不及了。”
谢淑贞仍不太相信她说的话,正想开口告诫,谁知卓巧灵蜜色小手往她肩上拍两下,郁积多时的沉重感霍然不见,取而代之是一阵轻松。
她讶异极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瞠目看着自己的学生打开花雨伞,顽皮的踩着水花,蹦蹦跳跳地以跳舞姿态走入渐歇的雨中。
随即两名模样清秀的女生加入,一左一右地与她同行,嘻笑声清脆如铃。
“你太多事了吧!卓巧灵。又没有钱可以领。”嚼着口香糖的和清高秀丽,一脸鄙夷的说道。
“所以我没帮她除灵,只暂时赶走那个死缠不休的灵体。”没钱难办事—这是抠门的父亲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虽然她不抱持这个理念,但也不违逆,只能尽力而为。
“那不是差不多,一样耗费体力。”没好处的事做它何用,她家老祖宗从不做损己利人的事。
和清的祖先是史上有名的大贪官和珅,位居宰相,深受乾隆爷宠爱,身家一度富可敌国。
“不会啦!我阳气足,三昧真火烧得旺,一般脏东西难以近身,才一碰到老师,那人就着火似地逃开了。”一说完,她转着伞大笑。
“随你高兴,反正你是怪人一个。”哪天精力耗尽,她绝对会见死不救。
卓巧灵笑嘻嘻地不回嘴,一个水坑跳过一个水坑,溅得身侧的人担心受泥水波及,连忙闪避,这时另一人开金口了。
“别说巧灵怪了,你也是怪人一枚,所谓物以类聚,我们三人是大家眼中最不合群的三头黑羊。”不守校规、我行我素,对“服从”自有一套见解。
“谁跟你物以类聚了,章家蓉,我—”忽地一辆车疾驶而过,和清的声音戛然而止。
雨不大,但先前下的雨在低漥处积了不少的水,校门前的柏油路因排水设计不良而出现一大片水漥,深及脚踝。
可想而知溅起的水浪有多高。
“冷静点,和清,车子的主人不是故意的,一时不小心嘛!”
“和清,别太冲动,那辆车看起来很贵,开车的人一定非富即贵,不要自找苦吃。”
深知好友不肯吃亏的个性,卓巧灵和章家蓉赶紧一人一句好言相劝,希望息事宁人。
可全身湿答答的和清一抹脸上的泥水,眼中怒火炽烈,捉起一把泥土朝停下等红灯的宾士车后窗一掷,一朵泥花溅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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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哇!好重的阴气,一整个阴冷到不行,简直像是十方阴魂全聚集在一人身上,很深的阴森感挥之不去,笼罩眉心三寸。
从没见过气场弱到像随时要断气的倒霉鬼,从呼吸、眉眼看来,无一不沾染上阴寒之气。
这样他居然还能活得好好的虽然气色不佳,但能长至成年已是有幸,应是家有余福庇荫了他。
卓巧灵啧啧称奇,不住打量朝她们走近的男人,肌肤白皙的他,恍若一朵初开的芙蓉花,轮廓深邃,五官出色得令人不敢直视太久。
是个美丽,但脾气明显不好的花美男,她在心里下了第一印象的结论。
“是谁用泥巴砸我的车?”
很低、很沉、很冷,像是从深井舀起来的嗓音,寒冷得让人不由自主打哆嗦,直想溜之大吉。
“她。”罪魁祸首食指一比。
“你丢的?”花美男森冷的目光扫过来。
“我……”卓巧灵睁大眼,一脸无辜。
耙做不敢当的和清就像她在历史剧中的老祖宗一样,只敢背地里使坏、玩玩小动作,真要有事马上就推得一干二净,让别人当代罪羔羊。
她一瞧见车主开门下车,马上乌龟似的把脖子一缩,悄悄移到两位好友背后,推她们当挡箭牌好准备落跑。
人家一追究起“祸首”,她二话不说的陷害,不管和好友的交情多深厚,自保为先,其他容后再议。
“你对我的车子有意见?”一张阴沉的脸白中透青,阴恻恻地瞪视不及下巴高的女学生。
“没有意见……”跟她没关系啦!不是她丢的!
不等卓巧灵说完,耐性不足的花美男又口气森寒地压低声线。“你知不知道这辆车的价值,它是二○一一年限量版,全球只生产百辆,而亚洲的配额不到二十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