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两人待在公司的顶楼公园,这是个开放空间,栽种的花草没几盆,也没搭花架造景,只有一池用奇形怪状的石头堆栈而成的小小水池。
不知是谁丢了几尾鱼苗下去,池里游动着小鱼数只,还有刚孵化的蝌蚪,看来还满热闹的。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少有人上来走动,因为没加盖的顶楼过了早上十一点会非常炎热,不怕晒黑或晒伤就尽避来找死,尤其到了夏天,更有烤成人干的危险性。
所以朱冷冷才挑了这个不受打扰的地方用餐,一来,不用应付聒噪又没品的同事,二来,能轻轻松松的吃饭,不必担心午餐吃到一半,又有人跑来找她帮忙。
谁知悠闲的时光硬生生的插入一个青仔丛、白目鬼,让她的午餐变成一场惨不忍睹的大灾难。
“不然我的寿司便当跟你换,我吃不了那么多。”尹苍日动作极快的抢过铁盒便当,再把木制盒装的寿司推到她面前,进行交换。
“我不吃生鱼片……”一掀开盒盖,她“哇”的大叫一声。“尹苍日,你未免吃得太豪华了吧!你……你这个奢侈鬼会遭到天打雷劈。”
吧贝寿司、龙虾寿司、明虾寿司、鲑鱼卵寿司,卷着熏鸡肉的花寿司……天呐!真的是帝王级的享受,他一个月的薪水不到三万元,怎么吃得下去?
朱冷冷两眼都看直了,脑海中满是钞票飞走的画面,她一边流口水,一边计算着价钱,想吃又觉得心痛。
眼中闪着笑意的尹苍日故意一脸纳闷的回道。:“这很贵吗?我住处楼下是一间寿司店,老板很严肃,是个日本人,但是老板娘非常和气,每次一见到我就笑咪咪,叫我带几个寿司回去。”
“可耻呀你!居然色诱老板娘,你的羞耻心到哪里去?”人家开店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倒贴小白脸。
他忍住没笑出声,可她贪嘴又想谴责他恶行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可是,我又不爱吃寿司。”还装出一脸为难模样。
朱冷冷闻言,眼底冒出火花,狠狠瞪他。“不爱吃还骗吃骗喝,这才是最令人不齿的行径,你模着自己良心,这样对吗?”
为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好事,到处吃得开?他的好运真是让人嫉妒,嫉妒得要死,她也好想有个“广结善缘”的邻居,让她每天都有免费的好料可以吃。
“所以我全拿来孝敬前辈你了,瞧你吃得多开心。”吃到嘴角还带着饭粒。
“开心?!”她手一僵,手中那口帝王蟹寿司顿时不知该不该吞下去?
“其实我也很过意不去,几次推谢老板娘的好意,但是她看我一个单身汉没人照顾,每天不是微波食品就是吃不营养的外食,她说心疼我。”他说得一脸好无奈,好像他也万般不愿占人便宜。
“嗯,嗯!”她闷着头猛吃,不发表任何意见,总觉得一接话灾难就会降临。
“前辈,你也是一个人对不对?那你一定不介意顺便帮我做个便当,举手之劳嘛!”他想藉由便当拉近两人的距离。
“等一下、等一下,你别自顾自的说得轻松,我为什么要替你准备便当?”关系到个人的荷包问题,她惊恐万分的举高双臂,在胸前打了个别想奴役我的大叉叉。
只是狡猾的尹苍日怎么可能放过她。
“前辈照顾后辈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是新人,要仰赖你的地方甚多,而且前辈不觉得我们公司员工餐厅煮出来的菜都有点……”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她身边。“不是给人吃的食物。”
必于这一点,日后再行整顿,目前还不急。他深邃潭眸一闪锐利的光芒。
朱冷冷傻傻的点着头附和,“是很难吃。”
“如果哪天我吃出问题,会造成前辈诸多不便,像是少个人帮你送文件、没人在卡纸时修理复印机之类的,你的工作量因此相对增加,每天有加不完的班……”他不停的细数她多个帮手的好处。
“是呀!加太多班常累得我挺不直腰,像乌龟似的爬出公司。”有几次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感觉阴森森的,吓得她背脊寒毛直竖。
“还有呀!有谁像我对前辈你这么好,吃完午餐附送热热的饮料,暖暖你的胃。”瞧她的脸色不够红润,可见平时不注重饮食,他得用力帮她补身子。
“咦,这是热可可?”生理期最佳良伴。
望着平空出现的热饮,朱冷冷既惊讶又纳闷。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喝热可可?这算是女人的饮料耶。
想归想,她开心的端起热可可就喝。
似乎听见她的心里话,尹苍日笑着抹去她嘴上的可可渍,举止自然得恍若帮她拾起一片叶子般,让暗抽了口气的她想闪也不是,不闪又觉得怪异,只能僵直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是别人请的,好像是总务二课的小真还是小爱,她放了就走,也不让人拒绝,我只好投桃报李,拿来讨好前辈。”
虽然是新人,尹苍日得天独厚的好样貌的确占了很多优势,公司里不少女性员工对他暗生好感,私下各自借着示好的小动作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譬如送吃、送喝的,或足自编的小玩意,大胆一点的还会主动提出邀约,喝咖啡看电影,暗示他可以进一步交往。
但是他都委婉的推拒了,并有意无意地透露不想发展办公室恋情,以免日后恋人当不成反而尴尬,徒增无谓的困扰。
不过只有尹苍日自己知道,事实上他早就锁定了高喊“我要恋爱”的朱冷冷,从她手背上的心型胎记,他认出她就是当年一心维护他的小女生,也是他始终无法忘怀的青梅竹马。
虽然两人相处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就搬走了,但对从小因为没有父亲而受到歧视的他而言,和她相处的时光却是一辈子的救赎,因而认定她是他生命中的天使。
“是借花献佛,你的中文底子真差,你打火星来的呀。”可可一下肚,全身都暖和了,真好。
“美国,我回国两个多月了。”要不是这里有她,加上父亲不时的催促,他原本没打算再回到台湾。
“咦?喝过洋墨水的,那你为何不待在国外,赚外国人的钱?”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不少人一飞出去就不想回来了。
“因为找不到工作嘛!跋紧溜回国碰碰运气,至少人不亲土亲。”他半开玩笑半自嘲的说道,好似真在国外混不下去才选择回来。
毕竟他三十一岁了,不是二十一岁的大学生,到了这年纪还心性不改,有可能被企业体系放弃,另寻出路不失为上策。
“嗟!听你在说瞎话,光你那张脸,不论走到哪里都吃香,任谁见了都会录用你。”管他有没有才华,摆着当装饰,至少赏心悦目,美化环境。
“谁说的,至少我们于组长就看我不顺眼,每次送上去的企划案他看也没看的就打回票,叫我重做一份。”他已经被档案夹砸得很习惯了。
“提到眼高手低的企划部第三组组长,朱冷冷笑咪咪的挥挥手。“哎呀,人家是美人相嫉,你呢!是长得太好看遭嫉妒,咱们组长是标准的看人办事,你有背景无实力没关系,他把你当菩萨供着,让有实力的人来替你做事,可惜你没背景。”
“这不是很不公平?打压学有专精的人才,对公司的发展是一大阻碍。”沉喀太深是不会有进步。
她哈的笑了一声,像在嘲笑他的无知。“他是董娘安排的人耶,属于太子帮的成员。太子帮你懂吧,不是电影‘艋岬’,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