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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喜帕(上) 第16页

作者:寄秋

“信?”可歆又在故弄什么玄虚,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不就成了。

她摊开纸笺一瞧,寥寥数行字迹很符合乔可歆的处事风格,废话不多说,简单扼要,一目了然,不必用心猜测字里行间留下什么暗语。

“上面写什么?”仗着高大身形的优势,李承泽站在她身后便可一窥信上留言。

“可歆说要去找医治你的药引,找到便回。”真是的,那也起码给个大约归期,别让她引颈盼望啊。

“她怎么知道我得什么病,用何种药引医治?”他瞪大眼问,这未免玄得离奇。

叶妍秀肩一耸,“她是高人嘛!袋中自有乾坤,她说有得治,你就耐心等,迟早会把你坏掉的脑袋治好。”那时他就回复之前那个讨厌鬼了,老实说,她还挺喜欢他现在这个模样的……

“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不觉得性情直率有何不好,至少常向他恶言恶状的她不再拿张臭脸对他。李承泽常回想起两人之前言语对峙的情景,他不懂那时的心态所为何来,为何老爱气得她暴跳如雷才肯罢手,一次又一次激怒她,让原本无仇无怨的两人从此交恶。

是他天性上的恶劣使然,或是别有他意?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和她交锋斗嘴最自在了,不必担心她会用异样眼光瞧他,在她眼里,他和寻常人并无两样,这才是最让他安心的。

以前他外出巡视店铺,总是在日落时分,或是人少时分,尽量不与人打照面,以免奇特的外貌引来他人侧目。因此他李二少的名号即使响亮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除了往来较密切的商家老板,便是自家伙计、掌柜,所以他虽是凤阳城名人,但若没见到本人,及其明显特征,没人知道他就是李承泽。

因此,除非必要他鲜少出门。可叫人不解的是,他那少得屈指可数的次数,却每一回都会奇准无比的遇见看他不顺眼的叶妍,这才是奇上加奇吧!连这次意外中毒,她也不小心搅入混乱中,成为这次毒害事件中,他无法拒绝的浮板。

所以他将计就计的出府,一方面依赖她的好管闲事暂觅栖身处,一方面让想害他的人放下戒心,好让他查出是何人所为,用的是什么毒。

虽然他心知肚明是谁下的手,但是没掌握证据前,不宜打草惊蛇,捕蛇要捕一窝,不能溜走一尾,否则后患无穷。

“嘎,什么时候?”这……她也不知道啊,她又没有可歆指指一算的功力。

“这段时间我要住哪里?”他问道。

住哪里……叶妍把秀眉一抬,睨了一眼表情无助的男人,再由胸月复吐出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除了我那儿,你还能去哪里?”

人不是猫狗,可以随意收养,尤其是食量惊人,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

未出阁的姑娘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男人,难免惹来旁人的闲言闲语,指指点点。所幸叶妍住得离镇上有段距离,人缘又好,一张能言善道的媒人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一出口,便堵住了众人的口,没人再多说一句。

叶妍对外的说法一律是,他是来自外邦的表哥,因此白发、异色瞳眸不以为奇,她甚至编了一套说法,说其表哥和李府二少有七分神似,乍然一见,还以为是二少爷本人呢!

当然,李二少失踪,李府一定会派人出来寻找,可是身为得利者的李承恩怎么可能用心寻人,他巴不得异母弟弟死在外头,别回来跟他争家产,因此表面他一直派有几个人在找人,却都是他收买的心月复,只是虚应故事罢了。

以泪洗面的大夫人被瞒在鼓里,始终不知李承恩的狼子野心,轻信他口蜜月复剑的说法,认为他真的心急如焚,同她一般想快点把人找回来。

但是,人还是不见踪影。

第六章(2)

叶妍一边注意着城内的情势发展,一边跟住在她家的食客纠缠,她倒觉得比较难搞的,是以自身容貌为耻的李承泽。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戴着那顶遮面的帷帽,否则宁可不出门,甘愿一个大男人窝在家里,为她卷绣线。

和以前相比,他确实好相处多了,也会主动帮忙做些她认为费力气,该是男人出力的工作,可是除了她之外,他和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能不接触绝不接触,和善却不热络。

“整天戴着帽子不闷吗?马上给我拿下来。”他一天不找她麻烦就不开心呀!

非要她大吼大叫。

“不闷,不要。”他觉得这样很好。

母老虎似的叶妍双手插腰,很努力地瞪大圆亮双眸。“你要是不拿下帽子就别想跟我出门,我不想逢人便解释你是我长了麻子的表哥。”

表哥,李承泽在西岗镇的新身份。

也许他在凤阳城内是出了名的严厉李二少,可是对纯朴的镇民而言,有些人一辈子连本镇都没走出过一步,老死在这块土地,因此即使听过赫赫有名的他,也不知其长相,故要蒙骗相当简单。尤其事先听闻他来自外邦,容貌神似李府二少爷,乡下人很容易哄骗,三、两句话就摆平了。

不过最主要是他们相信叶妍,镇上十对年轻夫妇中,有九对是她做的媒,夫妻恩爱、婆媳相处融洽、家庭和乐,不信她还能信任谁呢!

“妍儿,我不要别人看我。”他闷闷地说道。

不知何时,他妍儿、妍儿喊得顺口,等到她发现要他改口时已来不及了,这是叶妍心中最大的不满,他是她什么人呀?居然没分寸地唤她闺名。

“人家要看就给他们看,你是黄花大闺女呀,学人家害什么躁!”她动手扯下他头上的帷帽,飞扬的白发再无所隐藏。

帽子一被扯开,李承泽不安的伸手欲抓。“我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不让他抢回,叶妍心一横,将用来遮阳的帷帽扯成两半,就算他抢回去也不能戴了。“哪里不一样,是头顶长人面瘤,还是肩头多了根树头骨?”

“我的眼睛、我的头发……”他呐呐说着,脸上有着落寞,不想以这样的面貌见人。

“怎么,埋怨你娘把你生下来不成,要不要让你重新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死早说嘛,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将他带回家,要不现在她也可以帮他一把,刀子磨利点让他往头颈一刎,一口棺材装死人。

“不是……”他嗫嚅。

“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命太好了才会无病申吟,你知道送菜来的阿旺婶吗?她儿子一落地就双脚扭曲,人家十根手指头他只有六根,连筷子都无法握!出趟门还得他爹抱上抱下。

“还有镇西的李寡妇,就一个女儿而已,偏偏长年喘个不停,风沙一大就得看大夫吃药,日头太毒又得含参片才不致晒昏了头,她一个女人家一年能挣多少银子,又得养家又得钻买药钱。

“可是他们全撑过来了,没一句埋怨,怨天尤人,现在阿旺婶的儿子会驾牛车帮他娘沿路叫卖鸡蛋,李寡妇的女儿虽然身子骨不好,不过她种了一亩花田,天气好时便上街兜售,不以为苦地分担家计。”

人不怕穷,不怕残,就怕失志,想要别人看得起自己,首要是自己要振作。

“……他们不怕……呃,身有残疾吗?”没脚怎么走,拖得病躯要如何与人打成一片?

对于李承泽的不解,叶妍耐心地说:“怕什么,想活下去就要面对生活的残酷,你看你好手好脚的,有什么不如人,老天给你一副健壮的身躯就要懂得惜福,不要因为小小的挫折就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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