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莫名的,一阵哀伤却无预警的涌上心头,一道令人感到悲伤的影子一闪而过,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可是很清楚那个不快乐的男孩正用幼兽般的眼神盯着她,发出痛苦的低吼。
家人的笑声又传入耳中,慌乱的心顿时平静了许多,她索性暂时抛去满肚子疑问,享受她最熟悉的天伦之乐。
只是不解和困惑始终跟着她,从睁开眼的那一天起,她之后又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做了各项身体检查,企图找出她全身毫无伤口,却虚软得没力自行上下床的原因。
不过,那只是短暂的现象,虽然找不出病因,但在家人关怀的照顾下,每天必有人在床边陪伴她,无力的情形逐渐改善,她又恢复成以前活泼好动的模样,一刻也不想再待在病床上,像白老鼠似的让人研究。
可是和莫家人交情甚深的院长高万里,以及视莫家女儿为妹的高穆仁则不同意,为确保万一,一再以精密仪器替她进行全身检查,于是乎,莫苔色只能又无奈且无聊地多待一个礼拜,每天无所事事的看小说、看电视打发时间,有时到儿童病房楼层陪小朋友玩,佯装巫婆要吃掉他们。
因为失踪了三个月,又住院将近一个月,因此她大三的课业不得不停摆,莫家二姊替她办了休学,明年再行复学。
“咦?好像有什么飘过去……”
不会是鬼吧?
医院中是灵异事件最多的地方,要是没一、两个灵界朋友就不好玩了。
向来大胆、充满好奇心的莫苔色忘了自己要回病房一事,套在小白兔拖鞋里的白皙小脚转了个角度,悄悄地踮起足尖,尾随其后。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东西”,但是让她碰上了,不去瞧上一瞧,肯定一整晚睡不着觉。她下意识地要握着脖子上从小戴到大,亲生父母唯一遗留给她的翠绿小玉佛,却倏地抓空,她微微失神,乍然想起自己在医院一清醒后,保佑她平安长大的佛坠子便已然不见。
坏掉了。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惊人讯息。
“咦?那么重要的物品,我怎么会……哇!好冷,有风灌入……”
是顶楼?
缩了一子,有点冷的莫苔色停下脚步,心想着要不要再往前走。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鬼神之说多少有它存在的意义,要是不小心被“好兄弟”蒙了眼,由十七楼掉下的速度肯定不用回顾一生,直接找阎罗王报到。
至于奇迹?
哼!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话罢了,凭她一个A大学生,既无异能,又无奇才,哪能蒙天垂爱,若能一生平顺,无风无浪的赖着姊姊们就该偷笑,绝对不敢冀望老天送她大富大贵、功名利禄。
只是怪了,明明都已入夏,怎么还寒风一阵一阵,一个太阳在眼前分裂成两个,两个又变成四个……啊!不对,她中暑了。莫苔色连忙头一低,双臂环膝曲着身坐在出入顶楼口的阶梯,等着那阵莫名而起的晕眩过去。
“真是奇怪,健康宝宝的我几时这么不济,稍一激烈运动就不行了?”
她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抱着头想不透。像个过动儿的她一向停不下来,一整天动个不停,一下子参加社团活动,一下子单车环岛,八天七夜的花东纵走更是小事一桩,还曾在暑假随探险队远赴亚马孙河,越谷溯溪连吭都不曾吭一声。
只是自从睡了个迷糊觉醒来后,似乎就浑身不对劲了,即使无伤无病,检查不出一丝问题,可是体力上的衰退却是不争的事实,难怪家人不放心,一再要她留院观察。
就在她感慨自己如小弟取笑的老太婆身体时,一道黑色阴影突然掠过眼角,她抬眸一瞟,迎风而立的顺长身影引起她尖声一叫——
“你……你……千万不要想不开,人生是美好的,充满绮丽和五彩缤纷的色彩,一时失意不算什么,人总要经历坎坷颠簸,才能换来甜美的果实……啊!你不要动,拜托,摔下去会死人的!”
吓!那张脸,那张脸,那张脸……
顿时冷抽了口气的莫苔色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十分卡通化的倒退三步,后背贴紧水塔边的高墙,瞳孔放大,手脚发冷,微泛惊色。
那是一个人。
一个起码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
他一身黑,从脖子以下到一双黑得发亮的意大利手工小牛皮鞋,在太阳的照射下犹如一道暗影,无声地潜伏着。
他发很长,是银光白的颜色,屋顶的风拍打着那张冷硬酷脸,缓缓推高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下,竟是一双毫无温度、冰银色带了点灰蓝的眸子。
这男人有着贵族般的傲慢和冷僻,五官轮廓极其深邃,肤色白誓,眉浓,眼型稍长,鼻梁很高,上薄下厚的唇给人一种魅惑的性感。不论是谁,都无法否认他是个相当好看的男人,虽无模特儿的俊美和纤瘦体型,亦非肌肉过度发达壮硕的猛男,却有修长优雅的体格,以及隐隐透出的力道和高高在上的气势。
如果撒旦有形体,那么他便是撒旦在人间的模样,冷得高贵,冷得轻慢,冷得目空一切,以唯我独尊的姿态睥睨众生。
“呃……先生,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不如意大可说出来,我……我是个很好的听众,也许我是最没用的那一个,不过我有三个姊姊,她们一定能帮你排忧解难……”
莫苔色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抽气,显然惊吓不小,脸都白了,差点以为自己是壁虎,四肢攀墙往上爬。
他……他刚刚是飘……飘过来的吧,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她才眨了一下眼而已。
吞了吞口水,她笑得一脸惧色,不太敢迎向近在眼前的男人,心里狂念佛号和所有记得起的经文,东拼西凑的想驱散恶灵。即使心里有些畏惧,生怕遇到飘来飘去的好朋友,在挣扎了半晌后,她仍鼓起勇气问:“你……你是人吧?”
银灰色眸心明显眯了一下,微闪过一丝叫人忍不住退却三步的寒意。
可惜莫苔色已经退无可退,后背几乎黏着墙,她只得勉强挤出尚可称为亲和的微笑,想用甜美的笑容化解近在眼前的冰霜。
只是,她有种弄巧成拙的感觉,因为那看似异空间生物的男人似乎更冷了,抿着直线的唇仿佛要将她冻成冰柱。
“我有脚。”
咦?!真好听的声音,宛如窖藏好酒般的醇厚。“呃,呵……呵……对啦!你有脚,还有影子……”
就是阴气森森而已。
这句话她不敢说出口,免得被杀,青春年华的她还没活够本,怎能因一时失言而香消玉损。
“你是莫家的小女儿?”
“是呀,你认识我?”她忽地神色紧张,想起自己不该多言。虽然莫家不是什么大财团,或是排行前百名的世界由邑象,但起码也算小有资产,真要拿出一、两千万赎金也不算太难。
“我不会绑架你。”一身黑衣的男人脸色略显阴沉,冷冽地盯视着她。
“呃……”
好神喔!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莫苔色佩服他可怕的观察力,却不知自个有张藏不住心事的脸,不经意地泄露心中所思所想。
“你还没资格让我绑架。”
一听,她顿时僵笑。“也……也对啦!你看起来比我还体面,全身上下都是专人打造的名牌,这套羊毛西装很贵吧?我一年的零用钱也买不起你一只袖子。”
只想表现亲切的莫苔色作势要抚向他西装褶领,谁知手都还没碰到就被粗鲁的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