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茂财对宋映慈母子三人并无好感,相反的还很厌恶他们粗俗的行径,但为了共同的敌人,他勉强放段,与之为伍。
而他所谓的困境在场的人都听得懂,那就是拉江垂雪下台,他们再各凭本事挤上她的空缺。
“听到了没,还不安静。”宋映慈先怒斥儿女一番,然后虚伪地堆满笑。“许经理,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好主意,不就是你们男人作主,看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再开口,我一定全力配合。”
她当然有很恶毒的法子可用,可又怕万一事情没成,所有的罪过都往她身上推,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代罪羔羊。
“说得也对,女人能办得了什么大事。”他轻视女人能力的言语让宋映慈暗自咬牙,一股闷气往上窜。
“总经理,你别闷著不吭气,我们可是以你马首是瞻,你提出个道理来,好让我们琢磨琢磨。”
始终像局外人,淡然以待的董至诚面露微笑,端著高脚杯敬了众人一杯,他不急著开口,徐缓的清了清痰,慢条斯理的吊足胃口,而后才抬起眸正视。
“稍安勿躁,别闷著头发火,不过是两个岁数加起来不到半百的年轻人,瞧你们就自乱阵脚,沉不住气了。”一时得意罢了,不代表永远风光。
幸好他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天,才不致如同他们这般手忙脚乱,怨声四起,不知所措地等著被将军。
“我们也晓得是两个毛没长齐的小表,可那个滑头小子有气死圣人的本事,我都被他气得白发多了好几根。”古里古怪又邪门得很。
“许经理,别恼了,我们这些老干部的经历还不如初生之犊吗?你要收收你的坏脾气,别老和他们杠上。”吃亏的是他。
太躁进了,藏不住野心,他就是仗势著公司元老身分而气焰太盛,才会是第一个拿来祭刀的对象。
“我这个性打年轻冲到这把岁数,还能改得掉吗?你该听听那小子的口气有多猖狂,好像我许茂财只是倚老卖老的老贼,霸著肥缺不做事,专偷公司的资产。”
不想不呕,越想越呕,明明是老资历的员工,社会历练也有一定程度,可那小子短短的几句话就削得他哑口无语,颜面尽失,那张嘴简直比刀锋还利。
怎么说他也对公司贡献良多,打从老董事长时代到今日,将近四十年岁月的劳心劳力,有几个人的资历能比他老。
而今却被个没没无闻的小辈糟蹋,让人当成愚昧昏庸的无用老头,他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他的确倚老卖老没错呀!江暮夏心里所想的正是所有人的心语。“董伯伯,你要为我们禹瀚作主,江垂雪那个烂女人根本是以公报私,故意找麻烦,想逼禹瀚走投无路,自动求去。”
“我明白、我明白,你别急。”董至诚先安抚了没大脑的江大小姐,再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男子。“禹瀚呀!你受委屈了。”
庄禹瀚抑郁地不发一语,看向窗外的星空。
其实他也了解自己遇到瓶颈,一直想往外飞开拓眼界,可是他飞不出去,控制欲强的江暮夏始终掐著他不放,只要他一有动作她便全天监控,寸步不离地生怕他离开她。
这次交出的作品确实差强人意,他已经创作不出流行所要的时尚感,勉强画了几张,敷衍交差。
虽然自省到自身的退步,可创作者傲心本就很强,被个学理工的门外汉那样毫不留情的批判,要他能坦然接受真的很难,他也有他的骄傲在。
“你死人呀!董伯伯在问你哩!吧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难道你就不气姓唐的小子嘲笑你过气?”江暮夏由椅子底下狠踹了男友一脚。
“过气……”他苦笑著,眼神落在遥远的不知名处。“我的创作已失去生命力,缺乏活跃的动感,时尚圈不会对死的东西感兴趣。”
“什么死不死,你给我争气点,我的男朋友不能输人。董伯伯,你得帮帮他,别让江垂雪老压在我们上头。”同是江家人,怎能厚此薄彼。
她怨父亲的偏宠小妹,对他们兄妹反而不闻不问,多年来比孤儿还不如,看尽别人脸色生存才得那么点好处。
“放心,董伯伯不帮你们还能帮谁呢!年轻人最怕的是失志,禹瀚呀!别垂头丧气,希望永远都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董至诚有计划地拉拢对现任执行长不满的人,表面上他是被推举出来的公道人,实则处心积虑地安排今日的会面,不管彼此的立场是否对立。
他在公司里还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随时都能瘫痪公司的正常运作,他在等待最佳时机出手,好一举攻下执行者宝座。
且他手中握股百分之三十,其他的小鄙东也被他一手掌握住,如果能把江家的股份也拿到手,那他就更有恃无恐了,将艾黛儿变成他的。
“董总,你也别说温吞话了,指点我们一条明路,那小子逼得我快跳河了,你想个主意让他把钱吐出来。”什么东西嘛!居然说她花钱太快,不许老头子的女儿再纵容她无节制的花费。
继母也是母,也有奉养的责任,要个三、五百万来当家用很过分吗?
“明路呀!”董至诚故作思忖地抚模下巴,好像她的要求令人为难。
“别再犹豫了,总经理,说不定他下一个开刀的人就是你。”没耐性的许茂财一挥手,要他快刀斩乱麻,不用多作考虑。
江暮夏跟著帮腔,“是呀!董伯伯,你也不想临老失业吧?最近工作不好找,而你年纪也不小了……”当大厦管理员都不够格。
“对对对!傍那臭小子好看,也不想想本少爷看上他是他的福气,还敢拿乔……”
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吐口水,一开始的平和场面已经有些失控,这边开骂,那边气吼,每个人都有所不满,气愤难消地越说越大声,不平的情绪也越飙越高。
见时机成熟的董至诚清了清喉咙,敲敲半满的杯子,要求一室吵杂的声音暂停一会,他有话要说。
“其实关键在一个人身上,若没有那个人,今天大家的日子就会好过些。”
“没错、没错,从那小子来了以后,我没一天好过。”许茂财率先发难。
“嗯!就是那个祸害,害得我连打牌的手气都变差了。”手头紧的宋映慈也恨极了继女身边的小苞班。
异想天开的江暮夏兴奋地拍著手,“找人做掉他,以绝后患。”
众人一听,倒抽了一口气,随即又露出肃杀神色,觉得这是个险中求胜的好提议。
失踪人口何其多,少个一、两人有什么关系,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佯装不知情不就得了,谁会查到他们头上。
杀人,快速而简单的解决方式。
“咳咳!我有个更好的建议,不用杀人,你们不妨听听……”
一群蠢才,居然短视得动了杀念,难怪成不了气候。眼中精光暗掠的董至诚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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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白光掠过随即是黑暗袭来,昏昏沉沉的江垂雪扶著发疼的额,慢慢地睁开视线模糊的双瞳,腰上的疼痛让她差点又昏厥过去。
她的记忆有些混乱,呈现跳跃式,片片段段不甚清楚,有时是一个画面,有时是一句话,甚至是一张面孔。
大口呼著气,动作缓慢地坐起身,她将头置于两膝之间低垂,勉强地让自己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