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他几时要杀她?
“青芳同学,你可不可以别再搞笑了,他叫你下来是他要上去,谁叫你说你有惧高症。”不行了,肚子好痛。
捧月复大笑的唐弄曙顾不得柔弱形象会破功,蹲在地上笑得起不了身,还不时拍打身边男人的大腿,免得笑呛了气。
明明是一番好意,可是没人感受得到,一张冷到不行的臭脸叫所有人吓软了脚,她不知该嘲笑好友们恶人没胆,还是园长先生“扮相好”,什么事也不做就吓得众人倒退三步。
园长……实在太好笑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口中的“店”居然是一所幼稚园,而且还是人人退避三舍的“恐怖幼稚园”。
见到恐怖招牌园长本人后,她才明白为何有此一说,他本身就是“内有恶犬”,要找几个看到他没脸色发白的人还真是有点困难。
“呃,是这样吗?”原来是她误解了。
许青芳战战兢兢地爬下铝梯,小心翼翼地退开,尽避避免和恐怖先生相距太近,但她畏畏缩缩的动作实在太明显,让唐弄曙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又轻扬。
“许同学,请相信园长先生没有恶意,他杀人是有挑对象的,你再吃胖十公斤他也许会考虑下手。”当猪来宰。
“唐……唐同学,请不要随便开玩笑,我、不、杀、人——”风间旭二说得咬牙切齿,爬上铝梯开始漆起墙角。
他浑身湿答答的,油漆味弥漫,他现在应该做的是用松香油洗澡,洗去一身黏稠稠的漆料,而不是站在这里任人取笑。
“是、是、是,你很久没杀人了,我了解,这个秘密我会替你保守。”一说完,她又笑了,笑得前俯后仰。
每个人都怕他,唯独她毫无惧意,还把他当成笑话看待。
第四章
我漆,我漆,我漆漆漆……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了?”好像他非常可笑似,一点也不吓人。
“我?!我停不下来嘛!人家下雨滴的是……呵……雨滴,你滴的是油……油漆……你不难过吗?”她光看就觉得不舒服,他不可能没感觉。
“一点也不。”风间旭二语气很僵。
“真的?”他看起来不像很愉快。
“当然是……假的。”两排牙上下磨了一下,他飞快地抹好高处的粉红漆,冷沉地爬下梯子。
唐弄曙点着头,“我想也是,换成是我,大概非尖叫不可。”
“你是女孩子。”天生胆小。
“园长先生,你很冷静喔!你要不要出来选镇长?我帮你助选。”保证他高票当选。
他表情一沉的放下油漆刷,浑身散发冷冽气息地走到她面前。“不要。”
“啊!”捂着胸,她当真吓了一大跳。
难怪许青芳、关月荷姊弟会自动离他远远的,他往右走一步,他们就跟着往右移两步,他一抬手,三人便举起手捂头、蹲低,随时保持警戒,原来那股不怒而威的压迫感是与生俱来。
要不是从小见惯了姑姑三教九流的朋友,什么通缉在案的大流氓、赌场大亨、政贵显要见惯不怪,她真要被他慑人的气势压倒,一样没用的双脚直发抖。
哪来的惧高症,根本是抖得无法站立,一向把男人踩在脚底的高材生也有怕的一天,想想还真好笑。
“你的脸沾到油漆了。”很碍眼。
换她高喊,“不要。”
风间旭二的手僵在半空,唇抿得更紧,好似在生气。
“你想害我变成大花脸不成。”她的脸可不是染布。
望着自己正在滴漆的手,他困窘地道歉,“抱歉,我没注意。”
“没关系,我原谅你的冒失,园长先生。”一想到“园长”两个字,她又想笑了。
“……”他似要说什么,张了嘴又阖上,唇抿成一直线。“不要叫我园长先生。”
这个称号从别人口中说出单纯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是发自那张粉樱小嘴,感觉就是剌耳得很,像是一种叫人难以忍受的讽刺。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担任幼稚园的园长一职的确有争议,不过他一直自认表现得很称职,除了有家长看到他而吓晕的情况外,整体来说他对自己的工作成绩相当满意。
“不叫你园长先生要喊你什么?总不能要我喊句亲爱的。”唐弄曙很顽皮地做个送飞吻的动作,她原本想开开玩笑,没想到他……
耳根全红了。
“旭二。”他的名字。
“不好吧!缺乏敬意,不如叫声……风间先生。”
“不理你。”他当真一转身,拿后脑勺对她。
“嗄?!”好……好幼稚喔!
“风间先生是我父亲。”他是旭二。
愣了一下,她才明白他的意思,失笑地扬起眉,“你几岁了?”
“三十。”他毫不思索的回答。
“我二十岁,可是……”她故意叹了一口气,满脸惋惜。
“可是什么?”他问得很急,一滴油漆不小心滴到她的鞋面犹未发觉。
唐弄曙用刷子刷向他的脸颊。“你比我还不成熟,因为是幼稚园园长的因素吗?”
幼稚园等级。
呆呆地站着被刷的风间旭二模了模脸,然后说了一句让人觉得很冷的话。“不是,我童心未泯。”
一群乌鸦飞过头顶,呼~好冷。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童心未泯,光看那张脸也看不出童字号,看得出是个人就很不错,他还戴着很酷的墨镜。
墨镜?!
笑声方歇的唐弄曙这时才想到,三番两次与他碰面时,他似乎都像见不得人,不分室内室外都戴着,是要酷还是想遮丑呀!
“你可以取下墨镜吗?”真想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希望不会很爆笑。
“不能。”他马上防备地退了一步,以手护着。
“为什么不能?”看他戒慎的模样,她心里不太痛快,微愠。
不是说每一个男人(包括小孩)都会对她百依百顺、服服帖帖,但起码不会恶脸相向,把她当毒蛇猛兽防着,他的动作让人很受伤。
他伤了她恍若弱柳美人的心,如果她真的孱弱得风一吹就倒,此时恐怕伤痕累累了。
“畏光。”很好的理由。
她维持最动人的微笑角度,美目盼兮。“你是吸血鬼后裔?”
“不,眼睛开过刀。”多年以前。
“近视、老花眼、散光、白内障?”想骗她,门都没有。
“车祸。”他说得面无表情,好像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嘴角微扬的冷峭却透露一丝残佞。
“啊!”表情一怔,她显得错愕。
她的直觉很少出错,难道看走眼了?他毫无车祸重创后的迹象。
“唐……唐同学,麻烦你过来一下。”许青芳在一百公尺外招手,神情紧张。
吓!别看向我们、别看向我们,我们喊的不是你,园长老大。
风间旭二一转头,三人竟觉一股杀气扫来,顿时慌乱的跌成一团。
“平时恶胆如牛,怎么这时候全让老鼠给叼了?!”可耻呀!
许青芳和关月荷一人一边将唐弄曙拉到角落,关月河在前戒护。
“你不怕他吗?”
“怕谁?”
“园长老大。”
一颦眉,她低笑,“你们不觉得他很可爱。”
“可爱?!”
三道抽气声同时响起,发出尖锐的惊呼,但又怕人听见的赶紧压低。
“我姑姑说看人不能看表面,瞧你们见鬼似的表情,真叫人失望呀!”她不无欷吁的摇着头,感叹心魔无处不在。
“但是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气质是可以培养的。”
“喔,所以你们觉得人是好是坏是会写在脸上?”唐弄曙绽露微微一笑。她笑起来像个天使,难道就代表她的心纯真善良一如初生的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