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好意思,你也来呷啦!东西我们等一下再说。”老让她帮忙,实在过意不去。
“是啦!阿姨,早餐太多吃不完,不吃会坏掉。”很可惜。
对于一天只能吃两餐,甚至只有一餐的两祖孙,对眼前过于丰富的食物相当惜福,不敢吃太快的一小口一小口用手撕着,想说没吃完的三明治和锅贴能带回去给家里两个小的。
低收入户的津贴并不多,万把块钱而已,水电半价也是钱,一家吃穿更是不轻的负担,即使孩子们念书有减免学杂费,但作业簿和其他拉拉杂杂的文具总要开支,能省就省一点,不能老靠别人施舍。
“阿嬷,你瞧不起年轻人的体力喔,我以前还在工地扛过砖头呢!”唐冰喻说谎不打草稿的眨眨眼,镶着粉晶的露趾高跟鞋往膝高的纸箱踩下。
“哎呀呀!小心点,别弄伤了……”哎唷!膝盖都刮伤了。
她回头一笑,“免惊啦!阿嬷,我有保险。”
她三两下就捆好三大叠纸箱,手脚俐落地像做惯了这些工作,尼龙绳一绕扎扎实实,不伯走到半路会松开。
“对了,阿嬷,你的关节好些了吗?我有个朋友在当医生,他在试验一种新的人工关节,不用钱喔!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肖话喔!看病哪有免钱的。”她这一身老骨头了,再拖也没多久,何必浪费。
“真的,因为还没上市,他到处花钱请人来试装。”唐冰喻说得活灵活现,煞有其事。
“什么,还有钱可拿?”老人家惊讶的睁大眼,有些心动地揉揉三天两头犯疼的膝盖。
“真的~~免钱还倒贴钱给你,我朋友是医学狂,一天到晚研究那种药这种药的,上回我拿给你用的酸痛软膏就是从他工作室挖来的,你用过觉得怎样?”那一条至少上千元,有钱不一定买得到。
她绝不会承认是海扁了人家一顿才拿到的新药,目前健保并未给付,必须透过相关人士才能取得。
“不错、不错,我最近腰酸背痛的情形改善了很多,多谢你喔!唐小姐。”让她老人家也能睡几天好觉。
“有用就好,不然我一定捶死他……啊!有钉子。”天哪!真痛。
唐冰喻小声的一喊,甩着手不想让一老一小担心,佯装没事地以牙咬掉寸长的纸箱细钉,将倾倒的铁柜搬到较平坦的地面。
这里算是一个资源回收站,附近的人家会把不要的东西往三不管的地带扔,加上邻近传统市场和渔获中心,废弃的回收品不少,勤快一点,一天总有四、五百元的收入。
不过大概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前摔得鼻青脸肿都不觉痛,还很神勇地抄起家伙砸破人家的脑袋,现在才一点针大的伤口就让她痛得快扶不住瘪子。
眼看着一整排横放的废弃家具在连锁反应下往她方向一倒,老妇和男孩惊叫地想赶来帮忙,一道粗壮的背忽地一扛,将那些家具又推了回去,单手抬走她双臂合抱的生锈铁柜。
“做事要量力而为,别以为你有保险就万无一失,砸死人的柜子不是没有过,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清晨寒风中显得特别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虚惊一场的唐冰喻掀眸一睨背着她的身影,五味杂陈的莫名情绪在心头翻搅,有点酸,又有点涩,带了点淡淡的她不愿承认的甜味。
“发什么呆,还不把捆好的纸箱放在推车上,天都快亮了,人车一多推车就不好行动。”板着脸的范丹提看来十分严肃,无预警地朝她脑门指扣了一下。
“你……你不是回去了?怎么还在这里……”他不会疯了吧!被她榨干了精力而导致脑髓枯竭。
他不笑地一掀唇,显得疏离。“我受到佛祖精神感召,想以肉身奉献黎民苍生。”
“呃,呵……好冷的笑话,你的幽默感有待加强。”奇怪,空气怎么变闷了,低气压来袭。
“不是笑话,要是我稍微慢上一步,我必须通知你的侄子前来认尸。”他的声音极其冷冽,完全不带一丝温度。
她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的轻问:“姓范的,你是不是在生气?”
他不是脾气好得像圣人,为何那双幽黑的眸子似在喷火?
“真高兴你看得出来,我以为你还处在濒死的震惊中回不了神。”他冷笑的攫握她双肩,不知该吼她一顿还是摇醒她。
“我……”她为什么要站在寒风中挨骂?
没见过他发火的唐冰喻着实怔忡了好一会,十分不解眼前异常冰冷的黑瞳竟带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让她不觉冷的感到一股暖意。
“呵呵,你们小俩口感情真好呀!交往几年了,几时要请喝喜酒?”
“阿姨,你男朋友好帅喔!你一定很幸福喔……”
面对一老一少含笑的面容,两人为之一怔地面上一哂,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们哪像是一对?
第六章
“早呀!泵姑,你今天还是一样美丽,容光焕发……”说了一半的唐家老大蓦地眼一瞠,像见到恐龙似的倒走两步。“啊!泵姑,你怎么在家?!”
“很惊讶?”瞧她那是什么表情,她有恐怖到生人回避吗?
“姑姑,你会不会分身?”家里多了位仙姑,她得拿香焚拜。
“不会。”
唐迎晞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是幻影,失踪数日的姑姑回来托梦,我还没睡醒,在梦游当中。”
“我还没死。”继续梦游吧!待会将一睡不起。
“没死……”她的语气似颇为失望,十分大胆地以食指轻戳窝坐在沙发内的“人偶”。
“你再多戳几下,我保证迎晞很快会改为暮送。”直接送上山头,在夕阳西下时。
“哇!是真的……”完了,她怎么蠢得在太岁头上挖土?
脸色一白的唐迎晞惊慌地往后一跳,手脚发冷地撞上人高水晶柱,上面摇摇欲坠的琉璃花瓶倾斜一翻,在柱台滚了两圈后往下掉落。
眼看着就要摔得粉碎了,干钧一发之际,一只穿着白袜的小脚朝瓶身一挑,有如耍花式特技的体操,轻轻一勾它又平稳地立于水晶柱上,毫发未伤。
“姊,你见鬼了呀!不过我们家的杀气重,鬼是进不来的——”唐破晓突地冷抽了口气,猛地一跳抱住全身发抖的大姊。“哗!哗!泵……姑姑,你不是被山猴子叼走了……”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事发生,她以为家里没大人了,可以自由自在的造反。
“让你遗憾了,小妹,哪天我买一座山野放,你就去当当山大王好了。”反正她也是野猴一只,只是衣服一穿比较像人而已。
“是很遗憾……呃,不是不是啦!一时口快,姑姑近日来音讯全无,让我们姊妹好担心喔!我急得都哭了一夜。”她指指红肿未消的眼眶,“泪眼盈眶”地诉说思念。
唐冰喻看了一眼,冷笑的道:“下次敢再彻夜不归,搞什么夜游活动,我会先把你的腿打断,让你飙轮椅上下课。”
“我哪有……”她抵死不认,暗自心惊。
真厉害,不愧是夜游女王,居然一眼看穿她熬夜不睡,就为了带一票同学到闹鬼甚嚣的亡魂湖做试胆大会,把一群人全吓个半死。
亡魂湖是教会后一座人造湖泊,听说有一对二十出头的情人在此殉情,死后阴魂不散常在此处徘徊,一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出现便会现身,伸长白舌向他们索讨订情戒。
“小狐狸想瞒过老狐狸,你火候还不够。”道行太浅,尚需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