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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 第15页

作者:寄秋

那是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只觉得头很昏沉,心跳得极快,浑身麻酥,完全使不上一点力,好像被一团火包住,既热且狂地烧灼到心口。

骤地,有阵冷意袭向背脊,她轻嘤地推开他,满脸春潮未退的娇媚。

“我……我不帮你了……”她低着头,努力抚平狂跳不已的心。

“你非帮不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贼。”他们做的错事是回不了头的。

闻言,她噗地笑出声,随即又认为轻浮地抿起唇,用眼角斜睨。

“小净,我不会负你,我是真心地喜欢你,绝无半点虚假。”他的心涨满她的身影,无法从心头割除。

“呃,这个……我们是不是该做贼了,再晚就天亮了。”她逃避地不敢直视他的眼,有种想哭的心痛。

她爱上凡间男子了,而这绝对是不被允许的,他们都会受惩罚的。

“看着我,不许敷衍,你心中当真对我毫无爱意?”若是如此,他绝不强求。

风妒恶挑高亟欲逃开的雪颚,清丽的娇颜映着桃花颜色,借着窗外洒进刚探出头的月光,他从她闪避的眼神中,读出和自己一般的情意,以及……害怕?

“我、我不能……不可以……我、我们会遭天谴……”她不能爱他,也不可以爱他,动了凡心的仙子会被关进冰牢。

“天谴?!”要不是时机不宜,他大概会笑出声,他们能否在一起关天何事?

“风二哥,我们可不可以先找出张老爷犯案的证据,还你一家血债,我第一次做贼很不安耶!”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小净……”他沉下眉,左右为难。

“好啦!风二哥,你找左边我翻右侧,一定会有所斩获,说实在的,这么暗还真有点不便,让人心很慌……”哎呀!她撞到头了。

罢刚不是还有月光吗?怎么真要做贼了反倒跑去云后躲起来,天都不帮她。

见她往柜子一撞,心疼不已的风妒恶连忙一扶,“怕了就先回去,改日再来。”被她这一搅局,他也忘了要逼问她什么,一心担忧她伤着自己,萌生退意地不忍她再跌跌撞撞,把一身细肉跌出青肿紫淤。

“不……不用了,我没事,既入宝山岂可空手而归,人家说贼若偷不到东西会倒楣三辈子。”错过这次,他和阿猛准会把她看守得死死的,不再让她有下一次机会。

唉!她的好奇心永远多那么一点点,若没得到满足会老记挂在心上,直到满意为止。

横睇一眼,他是想骂骂不出口,独吞愠意。“真把自己当成贼不成?!”

口口声声贼之道,她是入戏太深。

“呵……过过干瘾嘛!我没当过贼,总要搬出三分架式……啊!这尊流水观音会动……”大士,祢真这么灵验呀!她一做坏事马上知情。

误打误撞地,一扇隐门忽从书桌后移开一丝缝,透光的隙缝隐约可见耀目的金光,风妒恶接手转动观音神像底盘,门缝渐开足以容纳一人通行。

他在前头领路,净水后行,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通道,骤然光亮的密室竟有丈宽、高十尺,十二颗拳头大小的南海珍珠镶嵌壁柱,散发出柔和的光泽照亮一室。

但令人惊奇的是那一箱箱未上盖的金银珠宝,黄澄澄的元宝,亮晃晃的银子、玉珥、发簪、璎珞、圭璋玉佩……女人家的首饰居然满满一箱,还往外溢散。

“这只半环状玉块是我娘生前最爱的物品,是我爹送她的订情物,她向来爱不释手的配戴在身上,常说日后要带着它入土。”

睹物思人,倍感凄凉,物存,人却已不在人世了。

环视堆积如山的财物,向来迷糊的仙子说了句发人省思的话,“原来你家曾经如此富有呀!难怪惨遭横祸。”

埃祸双全,人的福气有多少,便有多少灾难,难有两全。

人一旦累积到令人眼红的财富,要不遭妒着实很难,在有心人的算计下,反而惹来杀身之祸,祸随福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同样地,拥有过多的钱财不见得是件好事,它所引来的贪婪之心足以使人性沉沦,成为吃人的恶鬼。

第六章

因为富有,所以惨遭横祸?

望着昔日的旧物,难掩悲痛的风妒恶想着这一句话,当年的风家确实富可敌国,常呼朋引伴在家中设宴,大摆流水席与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结交,当是知己慷慨解囊,从不因对方的贫贱而皱一下眉头。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风宅主人的急公好义、乐善好施,一有急用便来开口,不管白日或黑夜,只要一敲门就能解燃眉之急。

虽非全国首富却以富有闻名天下,而扶幼济弱的侠义作风更广为人知,出手大方、为人海派、豪爽的侠客风范令人倾慕,致使家中宾客盈门,鲜少有门可罗雀的冷清。

犹记家里总是满溢笑声,人来人往好似市集,与爹把酒言欢的叔叔伯伯笑谈着家国大事,不掩侠女豪气的娘则在一旁煮菊烹茶,手捧香茗劝客莫贪杯,一杯清茶能解百忧、除烦恼。

但是——

如今这一切都如雨后残花,碎得一片片了,他们好客的结果竟是家破人亡,一颗能起死回生的宝珠成了诱因,引进觊觎风家产业的盗贼,双亲若地下有知,怕也欷吁不已,直道钱财害人。

“咦?这里有一条线耶!我拉拉看。”真好玩,一拉还会弹回去。

“不要碰……”糟了,慢了一步。

风妒恶制止的声音才一扬起,宏亮的钟声已由外传来,音沉声重地传至每一角落,造成极为骇人的回音,盖过人所能发出的声响。

震耳欲聋的净水看得见他唇动得厉害,却不知他在说什么,她双手掩耳地想阻止穿脑的钟声,但是于事无补,起不了多大作用。

她一拉一弹的细线是金蚕丝,它坚韧无比又十分柔软,连接着屋外的滚轮机关,敲响铜铸的百斤大钟,其为防贼所布置。

原本他们可以全身而退,不惊扰任何人,但是她一时的好奇心又起,这下子想走也走不了,她在无意中又惹祸上身。

“风二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晓得那条线拉不得。”可惜后悔为时已晚,自己当真成了贼。

“你……”欲言又止的风妒恶只露出无奈的笑意,对她的闯祸本事只有四个字——

无言以对。

一般人见到金银珠宝,第一个念头是搬光它们,不会有空闲理会一旁无用的线,双目早被庞大的财富蒙蔽了。

而她却反其道而行,对玛瑙、翡翠不感兴趣,珍珠美玉看都不看一眼,偏偏对一根金丝兴味浓厚,非得扯一扯、拉一拉,方能得知其用处。

敝只怪他太沉溺于过往的悲伤中,忘了她活泼好动的性子,没能盯住她的一举一动,以至于让两人置于麻烦的风暴中。

“风二哥,外面有人在喊呐!我们要不要应一声?”好像很热闹,人来得很多。

他苦笑,“出去吧!总要面对的。”

“滚出来、滚出来,赶快给我滚出来,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贼不要心存侥幸,你们已被团团包围住,插翅也难飞,快滚出来受死……”

听着鼓噪的高喊声,顺手取了几件旧物的风妒恶再也笑不出来,他一手护着身后的娇弱女子,一手握紧剑柄走出密室,一场硬仗正在前头等着他。

但是一看到那张毫无忧色的娇颜上眉间的山峦一层层往上叠,都到了生死关头了,她依然无风无雨地带着兴意被打断的不满,真不晓得她是过于豁达,还是看淡人世无常,叫人为她忧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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