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怔了怔,噗哧笑出声。“我只有一双筷子。”
他多像个爱赌气的孩子,别扭又任性,明明恼怒在心,却又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抢她的筷子以为报复,宣泄一时的怒气。
真是有趣呀!一个气宇轩昂的大男人竟有这般童子举动,叫人怎不心生莞尔,笑意难止。
“要筷子还不简单。”他咻咻地向外比划了两下,两截长短一致的木筷便送到她纤纤柔荑之上。
她又想笑了,忍俊不住。“既然你取筷容易,又何必抢我的竹筷?”
莫非用抢的比较好吃?
“哼!”他一哼,入口的滋味让他眼神微变,眉一挑,瞅着她瞧。
“这是素菜。”她回答他眼底的疑惑。
“看起来像烟熏茶鹅。”他以为是肉,一嚼方知是腐皮做的。
“京熏素鹅,我不吃荤食。”素雅的夹起木耳、冬笋,樱唇一张。
“嘴刁。”他冷哼。
“嗯!是刁了点,我一向很善待自己。”虽说是大士身边的小小婢女,但锦衣玉食不曾少过,她向来受着娇宠。
黑眸瞄上一眼,他似嗤鼻又似咕哝的说了一句,“不长肉。”
“嗄?你说什么?”他要吃肉?
这可为难她了,要上哪弄一道熟肉给他?
“啧!有好吃的怎么不等等我?这鲍鱼、鱼翅的色泽多光鲜,一看就知道美味可口。”
一只贪吃的贼手刚伸至桌边,可惜萧化赞没口福,没来得及尝鲜就吃痛地一缩手。
不管他如爪的手伸向哪一盘菜,总有人快一步的把他打回来,而且出手一次比一次重,让他哀怨不已,直叹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人心污如泥,不复清净。
“那是木耳和冬笋,不是鱼翅和鲍鱼,我吃素。”世人总为双目所蒙骗,识不得真物。
“什么,木耳和冬笋?你说的是假的吧!”怎么可能,那明明是鱼翅。
“世人皆贪求口月复之欲,是真是假又如何?它不过是一道食物而已。”餐风饮露的境界她尚未修全,自然不离柴米油盐酱醋茶。
“呵!说得好,不过是一道食物而已,我……”他的声音顿地一顿,目光一凝的盯着眼前绝色。“你、你真的美得叫人赞叹呀!”
原本觊觎着满桌菜肴的萧化赞分心看了一眼出言的佳人,顿时移不开倾慕双眼,惊叹世间竟有此绝丽,说是天仙一点也不为过。
她一笑,更添妍丽。“你踩到辟邪了,它似乎还没吃饱。”
“什么辟邪……”低头一视,他差点失态尖叫。
无礼之徒,它既非妖孽也非精怪,他居然惊得身拔丈高,几乎贴壁而行。
舌忝了舌忝被踩乱的毛发,辟邪露出两颗尖锐的獠牙,象征性的咆了两声,以免被看成猫。
“呃,它……它是南夷朝进奉我朝君王的狮子吗?”它的外形十分类似外邦使臣的形容。
“你要说它是狮子也成。”反正都是令人畏惧的兽。
我是神兽辟邪,不是凡间俗物,别混为一谈!牙一龇的辟邪发出不平的低吼声。
“它……好像会咬人。”佳人虽美,可小命更宝贵,他还是远观即可,勿生妄念。
初见青莲的美貌的确是动人心魄,但他是个视钱如命之人,再美的女子往他面前一站都不如亮得刺眼的银子,他的命是留着赚钱用的,而非追逐美色。
“怕死就滚远点,少来碍眼。”风寄傲的怒声如平地一声雷,乍起。
面如冠玉的萧化赞笑道:“美人如玉呀!翦水双瞳,朱唇含丹,难怪你这几日老是魂不守舍,一问三不知……”
温柔乡,英雄冢,古来几人红颜绝,原来他的不对劲是这么一回事,管事们都太操心了,把主子的反常当成是受了寒,直催神医来救急。
“少说一句不会断了你三寸舌。”风寄傲已经非常后悔当日的冲动之举。
他没想到自己真会把人带回庄,当时他只是回故居缅怀过往,想捕捉一些昔日情景,想不到竟会鬼迷心窍,把人带回了。
他本是冷峻少言的人,却料想不到有人居然比他更薄情淡漠,而且不在意周遭所发生的事,处之泰然如百年老松,地动天摇全不干她的事。
她不动如山,他却因此受到影响,仿佛她自然天成的沉静正在嘲笑自己的故作姿态,真正心如止水的人是她不是他,让他自以为是的冷沉显得可笑。
愤世嫉俗的他,绝不信貌美如青莲,处在红尘中真能一无挂碍,因此,他要粉碎她的冷静,破坏她如清莲般的悠然,将她拉入满是污秽的红尘中共沉浮,抹去谪仙似的气息。
他不相信她真如遗世独立般,污浊中仍保有淡然,无七情六欲地冷眼睨世,只要是人都会心动,她亦不能例外。
敛眉低笑的萧化赞忍不住撩拨一池春水,“你真不动心?”
“‘抢阎罗’,少造口业,你在毁损一名女子的名节。”他不会动心,不能动心,因为……
风寄傲眼眸转深,露出一丝阴郁,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在未找出灭门夺宝的幕后主使者前,他必须心无旁骛。
“你在乎吗?”萧化赞反问。
怔了怔,他竟有种被说中心事的异样感,“古姑娘不会在乎。”
水净莲盛,泥淤并带,他的确不在乎是否毁损一名姑娘的名声,也许她比他更不在意身外的虚名,将外界侧目的眼光视如无物。
“我指的是你。”旁人的想法并不重要,风寄傲的眼神已在无意间泄露了心意。
若能无情,就不会一副防心甚重的模样,有意无意地拉开他和佳人的距离,水清见鱼游,闻香知花开,他这点拙劣的心思还真是瞒不了人,稍微识情爱的人都看得出他在自欺欺人,以为男女之情能操控在手,说不要便能不要,闲置一旁。
“古姑娘是吧!我这师兄驽钝愚昧,智慧未开,望你多加海涵。”萧化赞开门见山的点明其意,笑语中藏着玩味的深意。
青莲一时忘了自己胡诌的姓氏,稍微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浅笑。
“海有多宽广呢!恐怕人穷其一生也无法丈量,小女子心胸狭隘,怕容不下辽阔的大海。”莲生于水中,却近不了海。
“嗄”萧化赞怔住,有些愕然。
难道他们的关系并非如他所想,是他造次了?
不过他们看起来确实相配,清媚如莲的佳人以及坐拥半边天的商场巨贾,谁说这不是佳话一则?
“萧神医,早告诉过你别自作聪明,古姑娘只是来做客而已,枉费你一番口舌了。”风寄傲勾唇,似在嘲弄。
他眉头一皱,笑眸中多了怨怼,“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是错觉吧!他是为了好友着想,他应该不会不知好歹地反讽他多管闲事吧?毕竟他的出发点绝对是关心,不希望他时时刻刻想着报仇,蹉跎了终身大事。
“我是。”看到好友也被那股清冷扫得接不住话,他心底确有几分快意,那表示她的淡漠并非针对他一人,“受害者”人数突破单数。
“你……”萧化赞气恼地搓起下巴,刺手的短髭让他不由得恶胆横生,“唉,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尽是惹人嫌,不如早早退场,做个落寞的独行客。”
医者医心,叫他什么都不做还真是不甘心呀!
“不送。”风寄傲摆明了送客,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不怒反笑地端起一脸和气。“真是无情呀!好菜在前居然逐客,‘恶阎王’的称号你当之无愧。”
突地,他笑得邪气,一只白石捏在指间准备出手。
“对了,有份礼想送你,收好呀!”礼多人不怪。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