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时心安的往外走,手才往门把一放,身后又传来稍有迟疑的低唤。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要你处理。”非常时期就得使出非常手段。
“是,总裁请说。”他竭力达成。
隐之云负手往窗边二址,远眺无边无际的蓝天。“若我那逆子毫无妥协的意愿,你就找个机会把他身边那个女孩带走。”
“带……带走……”那下就是绑架?
“人总会有个弱点,我要他折腰,亲自来向我认错。”腰杆子挺得再直也是无用,他会亲手将它折断。
徐仲达不敢问总裁是什么弱点,唯唯诺诺的低呐,“要带到什么地方?”
他沉吟了一会,“我在外双溪有幢独户别墅,就带去那里吧!”在他的掌控之下才能万无一失。
领了命令的徐仲达匆匆离去,差点因走得过急而和迎面走来的隐千鹏撞上,他急忙一闪地让其先行,再快步离开。
“爸,你找徐副理做什么?”看他最近老忙得不见人影,他十分纳闷。
隐之云脸一板,威厉的说道:“我找他做什么需要向你通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连问都不能问,他想瞒谁?
“正事不做尽在闲晃,有什么好好奇的,还有,谨守职场尊卑,在上班时间你要称呼我的职称,不可轻忽。”职场无父子,只有成败输赢。
嘴角勾了一下的隐千鹏有些不是滋味。“是,总裁,我可以请你在执行文件上签名吗?”真是爱说教,又没有外人在,他摆谱给谁看?
“执行什么?”他接过文件并未翻看,等着他口头报告。
“我们在三义不是有块地要设厂吗?我和几位主管衡量过,觉得越快动工对我们越有利。”他打算派自己的人马进驻当厂长,掌握生产线。
“我有叫你私下做评估吗?设厂的事会有专人负责,轮不到你插手。”他的经历不够,担不起重任。
“爸……总裁,这件事我已经做好全盘计划,你忽然喊停不让我接手,我要怎么跟底下的人开口,他们都订购好建材和机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谁准你自作主张,你眼里还有我吗?”隐之云发怒的沉下眼,将执行文件往地上一丢,看也不看一眼。
“你……”看着自己的心血被糟蹋,隐千鹏双手握成拳地怒视。“你什么事也不放手让我做,我永远也不会有让你满意的一天,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是人,也有脾气,怎甘受辱,怎么说都是父亲的儿子,他怎能无视他的存在?
“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你母亲没教好你。”有其母必有其子,果然是同一货色。
“不要扯上我妈,我是以下属的身份对高高在上的总裁,据理力争我应得的职务,是你对我有成见,始终不肯睁开眼瞧瞧我的能力,我就是比不上你那个离家出走的儿子对不对?!”多年的不满压抑在心底,隐千鹏怨怼地大声一吐。
“你以为你这些年做了什么我没瞧见吗?你挪用公款资助阿雄的营造公司,我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你胡作非为?!”人不自重必自侮。
他一惊。“你怎么知道?”
亲舅舅的公司资金调度危机,他伸手一援也是人之常情。
“我两眼没瞎,自然看得清楚,还有,你从来就不是期待中的孩子,我对你没有多大指望。”他的确对他有偏见,因为他的出生造成他婚姻的破裂。
雪梅,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却因他一时的把持不住而抑郁度日,最终以撒手人寰来作为对他不忠的报复。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隐千鹏眼一眯,心中有即将受到伤害的恐惧。
沉恸的皱纹布满眼眶四周,心境已老如八旬的隐之云幽幽地吐出放在心里二十八年的话。“不该有你,不该有你,你毁了我的家庭,毁了我妻子对我的深情,也毁了我疼爱的儿子对我的尊敬。”
他有错,错在强留人世,若是他不曾来到人间,一切的事都不会发生。
隐之云不想承认他恨这个孩子,他只是无法用父亲的心情爱他,隐千鹏的存在让很多人痛苦。
“什么叫不该有我?!你怎么如此残忍的抹煞我,我没有毁了你,是你自己毁了自己,你有什么资格怪罪我,你是最自私的父亲,你……”他愤怒的赤红着眼,为父亲的无情言语而恨他。
“我不会让你那个最疼爱的儿子回来,你否定我,把我当成所有错误的源头,认为我毁掉你的一生,那么我就如你的愿,摧毁你的世界。”
他要它彻底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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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千眠,你来看、你来看,这个人长得好像你喔!等你老了以后大概会变成这样子吧!”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除了多几条皱纹。
“他不老。”眉头一颦,被拉着走的隐千眠注视着墙上一幅超过五十年的画像。
“你怎么知道?这画看起来有些褪色了,而且纸张都泛黄了。”没有色彩的人物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有种好老好老的感觉,毕竟是作古的古人。
“卒年四十七。”他指出画像左下方一行小字,逐渐淡去的字迹隐约可见生辰和卒时。
“真的耶!可是……”少了笑容的上官星儿突然捂着胸口,面露悲伤神色。
“可是什么?”隐千眠低头一视,被她脸上的两行清泪惊住。
“我觉得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快要死掉,心像要停止跳动似的,我……好想哭……”一说完,她当真趴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傻瓜,有什么好难过,你感情未免太丰沛了。”死的又不是她的亲人,哭什么哭?
不知为何,她哀伤的表情令人感伤,愁绪顿起地想让她哭个痛快。
“他不应该太早死,才四十七岁而已,他刚要享受大好的人生,和一双儿女共谱天伦之乐,他……”不该死的,他的头发甚至尚未花白。
白头偕老,一生下弃。这么一句话突地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心口抽痛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必须捉着他的双臂才下致滑落。
“星儿,你怎晓得他有一子一女?”太诡谲了,难道她看过韩氏家谱?
“他是为了赶回来为我过生日才被流弹击中,拖了三天过世,他死前一直对我说要我在来世等他,他一定会来找我……”她出神的喃念着,蒙眬泪眼前仿佛可见男人临死时不甘又不舍的脸庞。
“星儿,冷静点,看清楚我是谁?”隐千眠心痛异常地托起她的下颚,感受到由她身上传来的绝望。
她忽然笑了,纤指一伸抚向他青髭微长的脸。“观恶,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好久了,等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星儿骗我,她说我们会白头到老,一辈子恩恩爱爱到不想活为止,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白了发,只有我……”
谁说活着的人最幸福,她必须忍受最爱的人不在身边的痛苦,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不分日夜漫长的等待着,等待团圆重聚的那一天。
相思向来最折磨人,想见见不到,想模模不着,在孤独的岁月中守着一份已经消逝的感情,默默地付出,默默地数着日出日落,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那是无望的未来呀!今生今世都无法相守到老了,她怎能指望还有来生?
“星儿,清醒,我是千眠,隐千眠,你说我唱歌的样子像失去理智的狂徒,你不喜欢我一脸冷漠地唱着深情款款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