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件事了结之后,是否就该准备婚礼了?”波顿家的子嗣单薄,他有责任善尽职责为主人家多劳多思,博来赞许。
那抹慧黠的影子倏地隐去,换上眉头深锁的神情。“多事。”
“少爷,伊莉莎小姐已等了你三年,其情可坚。”说什么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才是,女孩家的青春有限。
“我知道。”他亏欠她甚多,她一直在他身后守候,等着他偶然想起的问候。
“那么……小的可以着手筹备了吗?”很久没热闹热闹了,自从那件悲剧发生以后。
想起面槁如死灰、血尽成干尸的美丽女主人,还是叫人忍不住鼻酸。
“等这件事有个结束再说。”他随口一应,森冷的金眸凝视这股鬼祟的风。
它,不寻常。
“太好了,家里就要办喜事了,老伯爵一定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大叫哈里路亚……”
“跳起来?”
“呃……是几乎要跳起来,行动不便的老伯爵,肯定会为你久宕的婚事感到欢喜万分。”因为大家引颈已久,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蓝亚特冷笑的一嘲,“你未免高兴得太早,别忘了『他』有多狡猾,每次总在我们快接近『他』的时候逃月兑。”
老伯爵威尔森·波顿并非蓝亚特的父亲,而是他祖父,早年亦是相当出名的驱魔师,当了十年神父后又因家庭因素月兑去圣袍,生下独子传承伟大而古老的姓氏。
也因为一家都以驱魔为己任,以至于人丁凋零,每每在斩杀妖魔之际为魔所伤,一个、两个、三个就这么死去,庞大的家族逐年萎缩。
蓝亚特的父亲则是家族中唯一同情魔族的异议份子,他并不赞同家人的所做所为,认为万物之中互有牵制,魔的存在反映出人性,之所以为恶乃出自天性,如同人食牲畜之肉一般,全是为了生存,没人有资格加以诛杀,毕竟那也是一条生命。
可惜他的言论被视为异教徒,受世人鄙视,在目睹妻子惨不忍睹的死状后,竟难以承受打击地奔至钟塔顶端,双手一张向前一倾,犹如春燕飞坠而下。
“吸血鬼”该是虚构中的人物,用来恫吓无信仰的无知贱民,而现实生活中不该存在,他是被创造出来的故事。
可是,谁能否认他对人们的影响呢?根深蒂固的潜入人心,造成恐惧。
“是的,少爷。『他』的确是狡猾多诈,但是我们的围捕行动已臻成熟,相信『他』再次月兑逃的机会不大。”对自己有信心是成功的一半。
“别太自信,欧曼尼。”能屡次在他们到达前顺利月兑身,“他”靠的绝非运气而已,必有他们所不知的力量在暗中相助。
“是的,少爷。”他会谦卑,不妄大。
眸心一回,蓝亚特撇唇言道:“除了是的,少爷,你没别的新词吗?”
“少爷,我这是尊敬『您』呀!”他刻意用您字来尊敬,黑黝黝的木炭脸咧出了两排白牙。“至少,我没多嘴地问『您』一声,在课堂上被小女生求爱的感觉如何?”
他在笑,非常含蓄吔笑着,可也异常刺目,像刚出炉的馒头包了根钉子,一咬下去,那硬度叫人变脸。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悠闲。”眼微瞇,狂放的神采好似骤起的狂风。
“少爷,你是有『家室』的人,千万要谨言慎行,不要沾惹些小花小草,尤其是长辫子的怪怪小女孩。”危险度更高。
在四十出头的欧曼尼眼中,模样稚女敕的高中女生是株新绿的幼芽,能不采撷尽量不出手触碰,任其成长为美丽的花儿为别人绽放。
蓝亚特一瞪眼,手指轻抚过剑上的冰冷宝石。“做好你分内的事,别多事。”
“少爷是小的主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你分忧解劳,亦是我分内应尽之职责。”看好主人的言行举止也是他的责任之一。
“狡辩。”他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
欧曼尼将手贴在左胸,状似忠诚。“是肺腑之言,能看你与伊莉莎小姐相守一生,共度自首,是小的心底最终的企盼。”
“因为你对黛沙有兴趣。”伊莉莎的保母,三十七岁的寡妇。
“呃!少爷的剑要不要磨利点?上头好像有点锈粉。”磨剑石呢?他得好好地处理一下。
黑人脸红完全看不出来,欧曼尼眼神一偏略显腼然,不自在地扯开话题。
“为何不敢看我的眼?”心虚。
“我……”
他想辩解,但蓝亚特在他开口之际忽地举高左臂,做出噤声的手势,走过落地窗至阳台聆听。
“你听见了没?”很近。
“听见什么?”是风声吗?还是学校的钟声?
“有人在笑。”很清晰,近在耳旁。
“笑?”有吗?
欧曼尼竖起耳朵,很努力地接收八方声音,表情也跟着慎重。
“有个女孩子在笑,十分开心地在上面笑。”抬起头,他只看见窗外一片茂密的树叶。
上面?“少爷,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人会在天上笑吧!那太诡异了。
“我没听错,那是……艾莲哪……”是她吗?
谤奇怪的,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居然是要他“移情别恋”的刁钻学生。
“谁是艾莲娜?”一时没想到不久前插曲的欧曼尼月兑口而出。
少爷变心了吗?怎么嘴里喊的不是未婚妻的名字。
“我是艾莲娜,幸会了,两位。”
三楼高的大树里传出甜柔的少女嗓音,一双白皙似雪的小脚,忽地出现于枝哑间,未着鞋的果足前荡后摇地和他们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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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不要。”
“下来。”
“不要。”
“别让我说第三遍,妳马上给我脚踏实地。”
“不要,我伯高。”
“妳怕高?”冷厉的眼角抽了一下,像是在忍受极大的怒气。
“对,我有惧高症,最怕高的地方。”这风太凉了,换个天气。
鼻头扭了扭,干冷的气候忽然放晴,天色反常地出现暖阳碧空,万里无云地恍若春求夏纫。
而此时的季节是冬之女神所掌管的国度,气象局刚发布低温特报。
蓝亚特的眸子瞇了瞇,冷视高高在上的小猫。“那么妳是怎么上去的?上头的风景还好吧?”
“喔!我飞上来的,你瞧见我背上一双黑色的羽翼没?是不是邪恶得紧呀!”她轻扬凡人瞧不见的黑翼,笑声如落地珍珠般清脆。
“妳最好立刻下来,别让我有机会拧断妳可爱的小脖子。”他冷言道。
“咯……咯……老师,你好严肃喔!你没瞧见我手脚发着抖,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吗?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在上面寂寞?上来陪陪我吧!免得我一个没捉牢往下掉,你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亏欠我一条年轻的生命。”
坐在不比手臂粗的枝干分岔处,恍若无重量的艾莲娜轻展双臂,迎着风微仰着,让薄暖的煦阳细洒,惬意得不知忧愁。
空气中送来她高扬的咯咯笑声,身子前后微摇地晃着脚板,顺风而起的长辫子飘扬在身后,如风之精灵逗留人间,勾绘出一幅令人心口为之一荡的美丽图画。
如果她不是高居与地面落差超过十公尺的大树上,的确赏心悦目,不论谁瞧了都会会心一笑。
可是那“有点”危险的高度,由上往下坠落的后果绝非人所乐见,通常脑子堪称正常的人不会去尝试,甚至是手舞足蹈地当是郊游般和人打招呼。
一般人会把此种自杀式行为归类为疯了,而底下以手遮眉挡光的蓝亚特便是这般想着。
她疯了——一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愚蠢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