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谢谢含在嘴里,当她以快扭到脖子的角度看到那张出现在眼中的脸时,什么诗样的少女情全一下子被吓光了,甜美变干笑地冷汗直流。
“你……你不要杀我,我发誓没说你坏话。”他口袋鼓起的东西不会是枪吧?!
想象力丰富的颜艾儿自己吓自己地缩成一团,眼神含惧。
“小妹妹,妳可不可以别再抖了?妳的提拉米苏快抖散了。”他没有那么可怕吧!
“我……我不是小妹妹,我十……十九岁了。”她是大女孩,不是妹妹。
怕归怕,有些事还是要据理力争。
“好吧!小妹,你挡住我们的路了,请妳让开好吗?”他们想坐靠近吧台的位子。
“呃,好好好,我让路、我让路,黑大哥千万别生气。”小妹就小妹,谁叫她就是工读生小妹。
不敢计较的“小妹”赶紧让位,在将军嘲弄的眼神下仓皇而逃,远离黑社会的势力范围。
“黑大哥?”他几时改姓了?
“因为你很黑。”像是看透他心底的疑惑,轻松的女声为他解惑。
搔搔头,任意爱低视身侧的女子。“门医生,妳真的觉得我很黑吗?”
“开心,出了医院我不当医生。”免得他的医生恐慌症又发作。
“开……开心。”他唤得兴奋又有一些不自在,讨好地侧着身低问:“妳看我要不要做个美白或什么?”
和她胜雪的女敕肤一比,他深铜色的粗皮的确粗糙不堪,活像刚由水沟挖起的污泥,和她一点也不相配。
“不用了,男人要黑一点、壮一点才有味道,你现在的模样我很满意。”门开心点了“马利达士”当开胃菜,那是一道希腊风味特制酥炸小鱼。
“真的?”他喜不自胜地笑瞇了眼,一副快飞上天兴奋不已的模样。
“我没必要骗你,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肩要宽,背要挺,双臂孔武有力,这样才能保护你最重要的人。”那种浑身没三两肉的白斩鸡叫人倒足胃口,她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
物极必反。
天生看来柔弱的门开心其实很强悍,她讨厌被人当成易碎的瓷女圭女圭,对于女孩子该会的东西她全都不会,而且从不下厨。
她常住在医院是医院伙食不错,而她善于厨艺的大姊门佩佩刚三天两头罢工,在没办法养胖自己的情况下,她特别羡慕有一身肉的人。
而她对高壮粗犷的大男人兴趣特浓,让她很有安全感,尤其是长相凶恶、眼神凌厉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有力的靠山。
“嗯!我背挺肩宽,手臂肌肉强壮威武,妳不必担心坏人会找上妳,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妳。”他对自己的心立下誓言。
你就是坏人。送上餐点的颜艾儿在心里一应。
“我指的是你最重要的人,你认为我是吗?”门开心笑着打趣。
耳根蓦然一热,他手一滑掉了叉子。“呃,可以吗?”
“可以什么?”她明知道他在问什么,却故意为难他,非把他的真心逼出来。
“可以……呃……成为我……最重要的人……”一说完,他看也不敢看她地猛喝白开水,好像他是渴了很久的牛。
“这个嘛!”她的声音消失了一分钟,他的心跳则增加到一分钟九十九下。“我有什么好处呢?”
“嗄?!好处?”他傻眼。
“譬如有专车接送上下班,免费的浪漫晚餐,热了有人送凉水,天凉了就多了双手披衣,要会修我家老是堵住的水管,换换灯泡什么的……”
“我会我会,我通通会,全都交给我负责。”迫不及待的任意爱不等她把话说完,紧张地抢位入座。
“可是我连瓦斯也不会开耶!你知道女孩子做家事会老得特别快。”不然怎会有黄脸婆一说。
他马上拍拍胸脯说道:“我来做,我皮粗肉厚不怕磨,煮饭、拖地、打扫一手包。”
“喔!那就这样了。”她可以省下时间做其他的事。
“嗄?!什么这样了?”他完全听不懂,傻住地张开嘴巴。
引君入瓮是聪明过人的门开心耍的一记心机,她不追男人,让男人来追她。
可是有些男人比较笨,自信心又不足,想追又不敢追的原地踏步,踌躇再三让人等得心烦,不推他一把是不会动,标准的情感二愣子。
“这位小姐的意思是她愿意跟你交往,你刚获得一位才貌双全的女朋友。”湛薇薇堆满笑地说声恭喜。
“啊--是……是这样吗?”任意爱的表情已经完全呆住了,不相信耳中听见的讯息。
门开心笑而不答,只用坦率的清眸看着他。
“这是本店招待的情人特餐,希望你们能够满意。”美丽的故事是情人们亲自谱写。
“谢谢,我们会常常光临海厨房。”回答的门开心并不激情,径自笑睨已经石化的任检察官。
第六章
“妳……妳真的要当我的女朋友?!”
兴奋得有点大舌头的任意爱话说得结结巴巴,黑幽幽的双眸染上异样的光彩,始终不太敢相信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会落在他的怀兜里。
十年前的车祸他认识了横越马路、赶着参加小提琴比赛的女孩,当时他就坐在分隔岛的行道树下吃着冷掉的便当,不经意抬头被她如风的轻盈身影迷住。
一开始他以为是眼花产生的错觉,天底下哪有如此美好的仙子,长发飘飘彷佛踩在云里,一袭公主白的及膝洋装衬托出她纯净的气质,他觉得空气中都是从她身上飘来自然散发的花香味。
他看傻了,也忽略她所处位置的危险性,咬着筷子看得两眼发直,浑然不知一辆满载幼童的女圭女圭车即将酿成大祸。
看着她的身体如一朵小白花飘了起来,又重重跌落地面,晕散开的鲜血像盛放的玫瑰花瓣,将她小小的躯壳包住。
女圭女圭车翻覆了,包括她在内的十二名幼童都受了伤,司机伤重不治,死在送医途中。
因为交通严重阻塞,救护车不仅不够用还通行不易,抢救人员以重伤的幼童为第一优先,把她留在最后。
而错愕、震惊的他根本是慌了手脚,一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她正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自己,抽动的心毫不犹豫地驱使他抱起她,狂奔至几公里外的一家王综合医院。
他忘不了小小的生命正在他手中流失,柔软的身体慢慢地失温,他很怕花一样的女孩会如玫瑰花凋零,而他的心也会跟着死去。
“你觉得我不够资格吗?”门开心问得含蓄,柔得可以滴出水的清眸却带着露骨的盯视,好像他只要说错一句话就完了。
“不不不,是我怕配不上妳,妳这么的纤弱娇美,高雅月兑俗,我……我太粗壮了。”像一棵千年神木,粗腰足足有她的三倍大。
她轻笑地撩撩发,将手放在他惊人的大掌上。“我是个非常需要保护的人,你要是不够强壮我还看不上你。”
“真……真的?”他还一脸受宠若惊,轻握着玉质般小手不敢用力。
适时地利用柔弱的外表也是一项武器,她想。“当然,你不相信我?”
“没有没有,我相信妳,医生不会骗人。”他摇头如波浪鼓,慌乱地担心她会从掌心飞掉。
“是不骗人,但会诳人。”尤其像他这种傻瓜。
“嗄?”
任意爱的表情很逗,似不知所措又有点过于惊慌,凶恶到令人惧怕的方型脸骤然一变成呆呆的模样,惹得身边的佳人笑得往他怀里偎。
此刻若有人拿心跳测量器来量他的心跳,恐怕会惊讶得睁大眼,担心有破表之虞。
卜通!卜通!卜通!卜通!卜通!心跳得飞快,他紧张得背都湿了,高举的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拥着他想都不敢想的细致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