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我比死人可爱多了,既能逗妳开心又能温暖妳的身体,冬天当暖被,夏天是蒲扇,包妳一年四季冬暖夏凉,天天都是发情天。”
笑得无赖的云中岳怒视一道朝他直扑而来的白光,右掌一张一阖地捉住凄厉尖叫的虚体,掌心一握施以灵力,将不安分的“朋友”凝结成弹球大小的透光圆球。
一切动作都在杨双亚背后完成,专心工作的她没发现他把圆球放入口袋,也没瞧见他眼中异于平时的冷厉,幽深冷然得令人害怕。
“发情天?”
“不不不!说得太快了,是春天,美好的恋爱季节嘛!”他顺势从后搂住她,能占便宜就尽量占便宜,先造成事实。
春天本来就是动物的交配期,说是发情天一点也不唐突,人也是动物的一种,当然会亢奋的时时想发情。
停下手边工作的杨双亚没好气地回睨一眼,“你一定要不停的干扰我吗?我今天有三个客人。”
“是恩爱啦!我怕妳着凉。”“冷气”太强了,而她穿得太单薄。
哼!这么好的福利怎么可以便宜那些睁大眼猛瞧的鬼,她又白又女敕的美背只有他能独享,他们包袱收一收赶紧回老家,别在一旁碍眼。
在死人堆里谈情说爱还是头一回,有点杀风景,不过美人在怀云中岳勉强忍受,没有花前月下至少有鲜花素果,肚子饿的时候还能顺手拿供品果月复,算是小小约补偿吧!
“你要是冷先回去,我一个人会做得更顺手。”平常人是耐不住这里头的寒意,她能理解。
一听她要赶人,他无赖的又发挥缠字诀。“不冷、不冷,要不要我帮妳?”
熬唱夫随嘛!虽然有点大材小用。
要是云家的长辈看他卑躬屈膝地为死人服务,肯定会捂着承受不了震撼的心脏大喊一声孽子,堂堂云氏未来的族长竟然做出如此不合体统的行为。
说不定会需要几辆救护车和警车,把气到中风的老人家送往医院急救,把败坏门风的他关进黑牢反省,等生出符合一族族长的沉稳内敛再放他出来,以免让祖宗蒙羞。
“你会替死人化妆?”她递给他一支眉笔,看他能否化腐朽为神奇。
“不会。”但他会画图,建筑草图。
“那你能帮我什么,破坏尸体吗?”人死还要受苦,对死者不敬。
杨双亚的职业是化妆师——专替死人化妆,是这一行的佼佼者。
“宝贝,别小看我喔!我可是得过世界级建筑师奖的大人物,构图和着色方面绝难不倒我。”不过把人面当画纸嘛!有什么困难的。
云中岳当真化了起来,有模有样地替七十多岁的老先生涂红抹绿,无视她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你当是在绘画比赛不成,上点肤色掩去苍白就好,不用故意画个大花脸。”显得不伦不类。
一看他惨不忍睹的杰作,杨双亚差点失笑的握不住修颜刀,以专家的手法教他如何为死者上妆,让已僵硬的躯体重新拥有犹如生前的模样。
不是每一具尸体都能完整的寿终正寝,遇到车祸或被凶杀的往生者就比较麻烦,面目全非还好修补,顺着轮廊抹上石膏再上色便大功告成,若是断手断脚、支离破碎就难处理了,有时花上一整夜还完成不到一半,得一块一块黏补,以铜线缝合。
“这工作还真不轻松,不好赚吧!”看起来简单,其实很费工夫。
云中岳瞪着滑掉的彩笔,不懂同样是为死人上色,为什么他扑上的粉不会附着在脸上,反而像噁心的鼻涕一坨一坨的。
“从五千到一万不等,遇到较难处理的尸体另行议价,大概五万到八万左右。”她一个月接十个客人就能富裕过活。
昼伏夜出,日夜颠倒,虽然辛苦了些但值得,一般上班族的薪水还不到她的一半,可上班的时数却是她的三、四倍。
说起来她也是个不喜欢接受约束的人,硬性规定的上班时间对她来说是件苦差事,她没办法朝九晚五上下班,替死人化妆这工作较为弹性,时间由自己分配。
“呼!好工作……”很有赚头,可是……“该死的,他都死了为什么还会动?”
骤地一举的手刚好戳到云中岳的眼睛,痛得他哇哇大叫。
“那是人死后残存在脑里面的反应电波,在受到外力压迫后会向外释放,连接神经最近的部位产生动作,造成绷紧与抽搐现象……”
她侃侃而谈人体的基本构造,从四肢的骨骼谈到筋脉,而后转向她专精的脑部细胞,以专家的口吻描述人停止呼吸后能有几成藉由脑部刺激而复活的机率。
杨双亚不晓得她此刻飞扬的神采多像病理学家,用着简单字句解释艰涩的专有名词,展现潜藏的才能。
案亲的研究她虽未实际参与,但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吸收了一些精华,经由大脑思考储存后,高智商的她自然而然的记住一些研究成果。
这也是他们被穷追不啥的原因之一,那些穿着科学家外衣的狂热分子不仅要他们脑中之物,甚至不放过开发两姊弟的超高智能,利用他们的聪明才智为其所用,好达到利己的目的。
“亚亚,妳确定妳只是个平凡的化妆师吗?”在脑科的学识涵养方面她远远超越他。
怔了一下,杨双亚自觉失言的冷沉了面容。“你儿子呢?放他一人在新居妥当吗?”
斑明,把话题转开。“放心,我替他找了个……呃,非常有趣的保母。”
云中岳顺着她的话尾往下接,不急着挖出她亟欲隐藏的秘密,来日方长,他总会打开她的心防,成为她唯一信赖的对象。
而此时,某个一头白发的年轻男子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巫斯叔叔,雷米尔最后到底去了哪里,他找到他的情人没?”
望着短针走到三,长针停在六的咕咕鸡闹钟,忍住想打呵欠的巫斯瞪着迟迟没动静的大门,为自己一时的心软感到无比后悔。
什么叫一下子就回来了,麻烦他送孩子上床睡觉,七个小时前的话犹在耳际,而该出现的家伙至今仍不见踪影。
“巫斯叔叔,巫斯叔叔,你不要站着发呆,快告诉我嘛!为什么留声机里的鬼魂女一听到雷米尔就开始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难缠的小孩,愈晚精神愈好不知疲倦,老缠着他问为什么,让他好想掐死他。
望着抚上小男孩颈上的大手,巫斯表情痛苦的往云清霈脸上一拂,施咒让他阖上眼,解除他一晚上的疲劳轰炸。
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想把人逼疯就丢个精力旺盛的小表来,不出三天就有一窝疯子。
鼻翼喷出一股热气,走出儿童房的巫斯轻轻关上门,他的视线落在酒柜上的留声机,月光下的透明白影正清幽的唱着一首伤心的歌曲,眼泪如珍珠般落下。
唉!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第五章
“啊!杨双亚,妳终于肯出来见人了,大白天的妳能适应吗?要不要我拿把大黑伞借妳,妳那一身水女敕女敕的肌肤可不禁晒……”
身体僵了一下,熟悉到几乎成为梦魇的声音由身后传来,装做没听见的杨双亚低头往前走,无视奔走的脚步正快速接近中。
她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至少在她的认知当中没有朋友这一栏,点头之交的路人甲乙丙丁不重要,她从不费心去记挂他们的名字和长相。
但是有个自称是她“朋友”的宿敌却老是缠着她,从她去抬便当到上福利社,甚至尿急跑厕所也一路尾随,不让她有独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