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刚才的情形有点混乱,我的脑子不大清楚,糊里胡涂地把朋友当敌人看待,罚我先饮三杯酒赔礼。”
一说完,她态度磊落地干下三杯烈酒,面不改色地露出谦恭微笑,好像酒不是酒只是清水而已,一点也不呛喉。
当她摆出十成的诚意时,又有长辈在一旁殷切地瞧着,身为男人的东方律就无法度量小地和她一般见识。
“这件事过去就算了,既然妳也有心悔过,我会当作没发生任何事,就此一笔带过。”只是他一点也不相信她会认为自己错了。
“律哥的宽宏大量令人敬佩,我特别为你备了八二年份的波本酒,希望你能尽释前嫌地一笑泯恩仇。”她的嘴角勾起狡狯的波度。
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弟从她身后走上前,手指灵活地打开冰筒里的陈年好酒,再将拭净的杯子往他面前一放,注入五分满酒液。
意思是接受她的道歉就干了这杯酒,否则就是仍挂怀在心,不肯原谅她轻率的举止。
“我戒酒了。”自从某个女人倒光他酒柜里的酒,改在空酒瓶内放入浓醋后。
那时他以为酒酿坏了,又重开一瓶后才发现所有的酒都是酸的。
“呵……你以前酒量很好的,十几种混酒喝下肚还能神色自若地和人谈判,我就不行了,少了你的气魄和海量。”她眼神迷惘地想起从前,眼中带着星辰光芒。
“当年勇不值得一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用不着再提起。”他不希望黑暗的一面一再被提醒。
杨采心像贴心的小女人轻睨了他一眼。“好,不提就不提,干了这杯酒就算给我个台阶下,以后我保证不再找你的麻烦。”
她特别强调的是你而不是你们,刻意把她认为不具份量的女人忽略掉,稍后再对付。
“为什么我对妳的保证不具信心。”他怀疑地看着杯中的酒,迟迟不肯饮下。
“那是你向来疑心病重,从不相信身边的人,要不要我先喝一口为你释疑?”哼!多疑能让你好过吗?
杨采心一说完,东方律当真把酒杯交给她,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伤了她的自尊心。人必自重而后他重,在这种场面上他不会心软。
只见她表情难看地沉下脸,眼微瞇地露出一丝利光,随即豪气地一饮而尽,杯口向下表示一滴不剩。他该放下戒心了吧!
“瞧!我是很有诚心地道歉,绝非虚情假意地使出什么手段。”酒不伤人,它只会让人意乱情迷。
她的笑令他不安。“我相信妳的诚意,但我已久不沾酒,不想破戒。”
他还是得防她,她向来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杨采心不肯放过他,脸一转看向强逼着她低头的父亲。
“爹地,你看他啦!人家已经低声下气地赔不是了,他还是不愿给个面子仍记挂在心,我心里好难过。”这杯酒他一定得喝。
只想给个公道的杨武山一见女儿的愁容心就软了,息事宁人地说:“阿律,看在我这老脸皮上就干了它吧!一杯酒要不了你的命的。”
“杨先生……”
“还叫杨先生,我都说要认你当儿子了,这杯酒要是有问题我就把命赔给你,这总成了吧!”对他冷漠的态度杨武山也有些恼了。
江湖人讲究的是豪气,一口气干了还犹豫什么,一点也不像个男人。
苦笑的东方律幽幽地回道,“干爹都肯把命拿出来当赌注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没有后退的机会,他取出纯白的手帕在杯沿拭了拭,也将酒瓶上的指纹抹净不留痕迹,不假他人之手自行倒了杯酒,爱干净的毛病还是没变。
一旁忧心的寒浴月伸手欲阻止,但在他眼神的示意下缩回手,心中忐忑地看他喝下那杯酒,端视他是否有身体不适的现象。
见状,杨采心转而对她道:“对了,只顾着律哥的感受却忘了跟妳说声抱歉,我真是迷糊了。”她才是主角呢!没上场怎么成。
好刺耳的笑声,她一定是白鸟丽子的忠实信徒。“真迷糊假迷糊妳心里有数,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礼多必诈。
“呵……妳说笑了,我怎么敢对妳不礼貌呢!律哥肯定头一个不饶我。”可是过了今晚以后,她的存在就变得无举足轻重了。
“是吗?”哇靠,那是什么?满满的一杯像是发酵的女乃酪。
咽下反胃的口水,寒浴月小心翼翼地盯着那杯送到她面前的特大杯雪泡饮料。
“听说妳对酒精类饮品过敏,所以我特地请人打了一杯综合果汁给妳,让妳养颜美容真永保青春。”死在最辉煌的年纪。
“综合果汁?”
“里面加了苹果、香蕉、进口奇异果、哈蜜瓜、酪梨、洋水梨……”多种口味让她喝到满足。
“妳说有酪梨?”蓦地她想起萧沐风的警告,嗅了嗅其中的气味。
“妳喜欢酪梨是吧!我让人准备一箱让妳在路上享用。”那条路叫黄泉路。
“我是很喜欢酪梨,不过它是今天刚由纽西兰空运来台的吗?”不,她一点也不喜欢酪梨,她只吃高山水梨。
杨采心的眉头微微一蹙,像是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酪梨的原产地不是纽西兰吧!妳记错了。”
“可是我只爱吃纽西兰进口的酪梨,其他产地的味道就是差了些。”等有纽西兰进口的酪梨她再尝。
“一定要这么挑剔吗?酪梨还不都一样。”杨采心的眼中进出她非喝不可的阴厉。
“挑剔的人才是懂得生活品质的人,一点点小瑕疵都会坏了完美的组合。”她故作完美主义者,事事要做就做到最好。
嗯!笑什么笑,牙齿白吗?邋遢成性的人不能有生活品质呀?个人的要求不尽相同,她要的满分是舒适、自由,没有障碍的空间。
谁像他有如老妈子般天天擦擦抹抹,大好的时光全浪费在保持干净上,抹布不离手地当个倒贴的台佣。
“有那么难喝吗?我看来还好。”台湾也有土产酪梨,味道还不错。
“不是难不难喝的问题,而是它不是纽西兰的。”猪喔!听不懂暗示。
不解其意的东方律问了一句,“有什么不同?”
“不同……”嗯哼!他精明的脑筋当机了吗?“不是纽西兰的就不、新、鲜、了。”
懂了吧!吃了会满地打滚、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像癫痫症患者。
“我尝尝看……”
“不行。”
“不要呀!”
寒浴月的阻止是理所当然的行为,可是杨采心也神色紧张地不许他喝,里头必定大有文章。
“咦!这是……”脸色倏地一变,他尝出一味不该存在的东西。
没错,就是那个,你有胆就整杯喝光,金山的风景很好,有空我会去上香。
“呃!律哥,这是女孩子喝的养颜圣品,你就别跟人家抢……”赫!他想干什么?
“既然是养颜圣品就由妳做示范一口饮尽,我再看看成效如何。”就怕她不敢喝。
东方律将雪泡饮料拿到杨采心面前,要她自己尝尝新不新鲜。
“我、我刚刚喝了三杯酒,现在肚子有点涨气,这杯先给你的女人喝,待会我再叫人打一杯。”她当然死也不敢碰,连连退了好几步。
“不,我要妳现在喝,而且就是我手上的这杯。”他不容她推辞地硬要她喝下它。
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杨采心恼了,心一横地撕下恭敬的假面具怒吼,“你给我站住,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呼风唤雨的东方律吗?时局已经变了,人变心也变,不再是你能逞威风的年代,如今这里是我在当家做主,我说了才算,你算哪根葱哪根蒜。”说着,她亮出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