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两排站开,婢女成群簇拥苦一位紫金衫裙的女子,莲步轻移地迈人简朴的厅堂,无一丝不悦地点头示意。
“公主金安。”张错恭敬地行了个君臣礼。
“免了,出门在外不比在宫中,这些繁文褥节就省了。”她要是能安就不必走这一趟了。
“是。”他遵命的退到一旁。
风声飒飒,树影摆动,云低得唾手可及,一阵寒风袭来,树上不甚明显的小白花微颤了一下,低头向着春泥坠落。
杜遥夜的豪气和皇家气势到了拓拔刚的面前,顿时如窗外的白色小花颤落了一半,不自觉的慑瑟。
“拓拔大哥,近来好吗?”他还是冷得吓人,不给人好脸色看。
“妳来见我就是问我好不好吗?”他已经厌倦了每个人都怕他,老用戒慎的眼神先试探-番。
“呃,不是,我是来……来……”她一急就说不出口,光看他那头白发就先吓掉一魂。
“坐,别站着发抖,有损妳公主颜面。”这是他未来的妻子,但她却惧于与他相处。
拓拔刚声一落下,立即有人抬来椅子要她安坐,免得她多走两步路。
“我是为皇上哥哥和太后老人家传来口信,他们都问你可好。”她端庄有礼地不露出西夏民族的热情天性。
“我很好,叫他们用不着担心。”他说得冷漠,像是敷衍了事。
“咳!我就先说皇上哥哥交代的话,他说仁亲王府已有些动作,他的行动已受到控制,恐怕不能如以往般出宫来看你。”她冷静的把话说完。
“嗯,我知道了。”他响应得漫不经心,视线越过她似在寻找某人。
“就这样,你没有话要回给皇上哥哥吗?”杜遥夜略带不满的轻语,不敢相信他只用简短的一句话打发她。
“不然呢?帝位是他在坐,要我去拉他下台不成。”他没那闲工夫管理整个国家。
“你怎能这么说,你们是亲兄弟……”朝中奸臣环伺,他居然还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嗯!”厉眼一沉,神色一冷的拓拔刚射出森然冷芒。
这就是皇家多年秘而不宣的秘密,拓拔刚与李纯佑是亲手足,罗太后谪出的亲生儿,而且是相貌无左的孪生兄弟。
当年卫笑生见他资质不错,是个练武奇才,因此从宫中偷走他,并喂他忘情丹好遗忘自己是皇子的身份,使得他压根记不得来到阴风堡以前的所有事。
直到有一天拓拔刚奉命诛杀一名大宋使臣,无意间与李纯佑在狩猎场相遇,两人相似的容貌才让身世之谜浮出台面。
拓拔原是西夏的国姓,后来才改制为李姓,因他天生不受礼教牵制,因此沿袭此姓末做变更。
世人只知有一个昭简皇帝,却不晓得帝位的继承者有两人,拓拔刚才是长子,是正统的王位继承者,李纯佑则是晚他半个时辰出世的皇次子。
“就算我不说也改变不了你们流有相同血液的事实,他需要你的援手,你不能袖手旁观。”没有他的果决,皇上哥哥根本抵挡不了那群豺狼。
他当没听见的扬起手,将刚才击碎的石砾扫出厅外。“说说太后的交代吧!”
“你……”他真不管皇上哥哥了吗?“太后要你回宫,她说你才有振邦安国的才能。”
这句话她并不想送达,分明暗喻皇上哥哥无能,扛不起重任,优柔寡断畏事不前,只有个性冷残的他才足以担当大任。
“哼!她还想着当萧太后第二,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宫里太闲了,尽会作着荒诞怪梦。
连亲生儿子都不爱的女人哪有资格号令军将,与旧情人仁亲王私通偏袒其子,受其蛊惑欲罢黜当今皇上,让情人之子登上帝位。
他不齿有这样的母亲,更不会为其所用,他谁也不帮让他们互争长短,置身事外看谁赢得一局。
“拓拔大哥,你会帮帮皇上哥哥吧?”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兄弟,一胞同出的骨血至亲。
拓拔刚冷笑地一嗤,“妳不知道我的血是冷的吗?”
想要他出手得看他感不感兴趣。
“冷血的人怎会对一名女子特别宠爱,你对她绝对不冷吧!”她转述季宁儿扬动她的话。
“妳说什么?!”胆敢扯上她!
怕是一回事,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若有人想伤害你身边的人,你想谁会是第一个。”
“妳敢威胁我?!”黑眸深沉,微瞇地露出凶残。
“不是威胁,而是希望你多做考量,为西夏百姓尽一份心力。”别让他们流离失所,饱受战火摧残。
“你……”
一阵寒意忽地揪紧他的心,脸色一变的拓拔刚按住发寒的胸口,忍受似针剌般的寒冽。
还不到月圆之夜为什么会突然发作?这些日子的平静难道是假相,好掩饰提早到来的寒冰掌毒,而他却毫无所察地任其恶化。
怎么会这样?这次的寒毒来得特别凶猛,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不若以往会由四肢先寒起,然后倒流至心窝,拢聚成一股强悍的冷流。
发丝轻飘,他的眼变化着暗沉的红光,直盯着杜遥夜女敕白的雪颈。
张错一惊,“堡主,你的寒毒又犯了?!”怎么可能,还不到时候啊!
拓拔刚的眼神扬散着些微狂性,剑眉泛上寒霜,忽转白似霜雪结冻一般覆满睫羽,只一眨便有冰珠掉落般。
他看向面前唯一的处子之身,手一举起偏又放下,像在与自己的理智抗衡,红润的血色慢慢褪下,浮起森冷的青。
“拓拔大哥你很辛苦吧!不用顾虑我的安危,能帮上你也是为人妻子的责任,你饮我的血……”
杜遥夜忍着心中的不安将手伸向他,腕面向上未见迟疑,她知道此刻的牺牲是值得的,吸一点血她不会死,但会引起他的愧疚。
他不冷血,只是藏得深,凶残的性格让他看来骇人,这些年来他鲜少主动去看她,为的就是避免寒毒发作而扑上她。
在他心中,她大概如一个妹妹一样,他也深恐自己会伤害到她。
“不,不行,把手拿开,我不能喝妳的血……”胸口一抽,他冷得运气抵抗。
“无妨,你不要硬撑了,我晓得你的情况,你需要温血来温热你冰冻的血脉。”她直接将手腕放在他唇边,就等他张口一咬。
吸吧、吸吧!大口的吸吮。跳动的血脉正如此呼唤他,引出他体内的魔。
冷风飘动,寒意迫人,宛如一场暴风雪即将来袭,冷得枝头打颤。
“拿开,别来引诱我,我不会让寒毒打败,妳给我滚远点!”他一掌挥开她,别过脸避看诱人的皓腕。
好想喝口温血……
不,不行,要挺住,时候还未到,不能受它控制,他是人,不是魔。
血的味道好香浓,腥甜甘醇如同琼汤玉液,喝上一口能让他快活一阵子……
绝对不行,你不能碰它,你忘了那丫头像头横冲直撞的牛,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你不想再让她看见你吸血魔的模样吧?
血的气息钻进他的鼻翼,蛊惑了天人交战的拓拔刚,身体渴望着血的浸润,伸手欲取却又缩回,强忍着不适任由寒毒流遍全身。
以往的他不会顾念面前的人是谁,只要能提供他新鲜的血,即使是亲生母亲他也照饮不误,好来趋缓体内的寒意。
但是自从罗竹衣进入他的生命以后,他的生活态度开始起了变化,虽然残性依旧,却多了一份人性,不想因己身的凶残而令她惧怕。
她不能怕他,他不准她怕他,不管他天性有多么凶猛狠厉,他绝不允许在她面前展露,她是唯一不怕他的人,他不能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