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血?!”
砰的一声!
只见一道寒冷的剑光轻轻划过,乍见血花由鼻前溅起,来不及感受痛楚的小人儿白眼一翻的昏倒在地,以为自己要去和作古的阿爹作伴,颊边留着细小的血痕。
原来他的胆子只有一粒老鼠屎大。
“到手了,果真是个宝。”
鳖异的月光透着血红色,细碎的虫鸣声一声声地由地底深处传来,鸟兽无声夜来无风,枭禽的振翅声特别响亮,像是夜里的守护者盘旋天际,不时低空掠过想找寻猎物。
鹰眼锐利的锁定一抹倒挂屋檐的黑影,大翅一层俯冲而下,谁知认错了而落了个空擦伤羽翼,那利落身影早已攀上另一座宫闱,脚程极快的穿梁越栏,一起一落的优美身形如蝴蝶轻舞。
一道蓝色的光影在黑夜中绽放,绚烂美丽叫人神往,小小的一枚兰石镶嵌银环成戒,看似无华却暗藏尊贵之气,不着艳色微漾冷蓝,让人心生收藏之意而不愿割爱。
楼兰之行算是大有斩获,不枉她千里迢迢来此一趟,宝宫之内尽是极品,来日闲暇时再来逛逛也是风雅,梁上君子取财有道,就看各位大爷愿不愿意散金破财买个安乐。
咦!风声?
耳尖一利的转向阴暗处,树影疏落、叶静花眠,除了巡逻的侍卫持长矛走过外,再无旁物引起骚动。
听错了吗?引以为傲的敏锐不曾出岔,偷儿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暗沈的气流中隐隐浮动一丝晦森,穿透全然的黑伺机而动。
“你就是跟在柳神医身边的女子?”
落霜般的冷音如无形的鬼魅出现身后,一身黑衣的罗兰衣蓦然转头,眼神戒备的迎向有生以来见过最冰冷的一双眼。
起先她并未认出来者的身份,夜色的掩盖下只见冷肃的身影逐渐逼近,狂戾之气闪动在泛寒的三尺青锋,投影出一张娟秀冰灵的杀手脸孔,眼无温意的衔命而来。
阴冷月光勾勒出一声讶呼,月光淡淡的照出两个人的身影,静止的风突然在此时扬起。
“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命数几时终。”冷剑一扬,四周的气流忽然凝结地变得沉重。
“没个好理由怕走得不安心,黄泉路上不好交代。”果然是她,她该自嘲时运不济吗?
明明已想尽办法避开她,以不同面目出现于人群中,她以为总能避过一时吧!没想到到头来仍是功亏一篑,避无可避的在她快意的当头被逮个正着,叫她无法逃避。
“你不该碍了公主的路。”挡路者,死。
“我早该料到她会动手,可是在宫里杀人未免胆大了些。”萨哈娜当真目空一切的想扫尽所有阻碍?
“去问阎王吧!”她没有必要回答她。
话语一落,冷冽的剑光随即就手而出,破空长啸直逼罗兰衣的眉心,下手狠绝不留余地,每一招、每一步形都含着置人于死地的凌厉,剑起剑落杀气重重,毫不犹豫的舞动锋利。
赵冰绢的剑式阴毒、凶残,招招狠厉充满迫人的阴邪之气,罗兰衣的轻功纵然卓越,以缥缈无踪的凌波步伐一再闪避,但久战之下不免疲累,微见脚步浮动不稳,身形不若先前敏捷。
风声飘过,半空中传来布帛撕裂的声响,一道鲜红的艳色由雪藕般玉臂喷洒而出,血流如注的深可见骨,于半空坠落的罗兰衣快速点住自己手臂穴位止血,企图利用夜色的掩护逃入草木繁盛的林荫深处。
可是持剑的冰绢像是看破她的意图般立即剑风一至,挡住她欲进还退的身影,冷残的攻击让她身上负伤累累,处处可见鲜血滴落地面。
最后一击,剑尖指向心窝……
“冰绢姊,你当真要夺我性命?”苦笑着,她真不晓得她的心这般狠绝,不给人一条生路走。
寒光四闪的长剑骤然停在罗兰衣胸口,只差一寸就刺穿她心肺。
“你是谁?!”这世上会喊她冰绢姊的人不多。
“我是谁?”她低声的一喃,艰辛的抬起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你还记得阴风怪盗侠小小身边那几个丫头吗?”
“你……你是……兰二小姐?!”怎么会是她?!
“冰绢姊的记性真叫人欣慰,我以为你早忘了我们姊妹们。”唉!这一身伤真难交代,她的气力恐怕撑不到无我居了。
她能说什么呢!夸声剑术厉害吗?
“你不该来这里,你为什么要来?”冰绢的身体动了一下似要上前察看她的伤势,但是又立直身子不让人看见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伤痛。“我不会因为你叫我一声冰绢姊就放过你。”
“是吗?”罗兰衣表情惨绿的睇了她一眼,没开口求饶,只淡漠的说道:“好久没到河里捉虾了。”
“你……”冰绢的冰眸一眯,变得黯沈。“你没捉过一只虾子,你只会说水冷。”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记忆中的笑声美好而遥远,几乎让人遗忘曾有过的欢颜布满无忧神色,溅水踏溪寻幽采秘,不知忧愁为何物。
可惜河山变色,家逢剧变,当年的和乐已不复见,为了生存,她走入满手血腥的阴暗路,从此不再有自己的以杀人为业,人见人惧的失去遮荫的天,在黑暗中独行。
“前些日子那只婬虫还问起你,你不想回去看看吗?”怎么说也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家。
冰绢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心口微酸的将头转开,“你走吧!当我没见过你。”
“这样好吗?你会受责罚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她受苦。
怎么说她都是无我表哥的心上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因放了她而导致任务失败,反遭惩处的代她受过。
“你的话怎么变多了?我叫你走你就给我走,别惊动侍卫。”斥喝一声,冰绢转过身来背向她。
此举的意思十分明显,她要再不识趣就是辜负她一番好意。
微怔的罗兰衣冷愕的一敛眉,“能退则退不要越陷越深,你自个儿保重了。”
她不能替她做些什么,只能将关心放在心里,造化弄人多有磨难,并非一、两句规劝便能获得解决,身不由己的无奈绝非所愿,若能坦荡荡做人谁会愿意沦为邪魔的杀人工具。
“柳神医住在左转第一间寝宫,去疗疗伤吧!”说完,冰绢纵身一跃的没入黑暗中。
冷冷的月照出罗兰衣绝美的艳容,她望着冰绢消失的背影感慨万分,原本不想面对如此难堪的重逢,她知道冰绢不愿他们明白她此刻正在做的事,她自觉愧对先人。
但是爱捉弄人的老天总是不放过考验人的机会,一再用苦难磨练出对生存的耐性。
失血的晕眩让她无法多做停留,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蹒跚的躲过侍卫的巡逻,小心的不让一身的血留下痕迹,深宫内院的水榭楼阁错纵复杂,没点识路的本事还真容易迷失。
蓦地,她想起依赖性重又迷糊的小妹竹衣,没有自己在身边她大概又彻夜难眠了。
凭着偷儿的本能,纤弱的身影顺着墙垣来到一座清幽的宫殿,门外高挂的灯笼泛着流金的晕黄,淡淡流泄出冷傲的光芒,与艳泽的月光相互呼应,给人一种迷乱的诡祟。
贼是不走大门的,她深吸了口气凝聚气力向上一攀,越过重兵守卫的藩墙跳向离她最近的窗口,身一蹲先观察屋内的动静。
一条走动的人影忽然跃入眼中,她心下一宽的松了口气,双手攀住窗台准备一跃……
“谁在外面?”
灯色忽地大明,一列浩浩荡荡的绿衣侍女手持宫灯于前头引路,衣缕飘飘宛如仙人开道,轻撒着香花面露娇俏的微笑,一室芬芳的除尽新漆味,簇拥着一位娉婷佳人款款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