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特意提早一个小时到达宴会,不愿与其他与会宾客碰面,所以此刻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大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其他人尚未抵达。
而会场采自助式的外烩料理,有龙虾大餐和烤小牛排、日式凉面及旋转寿司,还有一流的法国厨师现场烹调食物供人取食,现场的准备状况看来有些凌乱。
不过大家各做各的倒也不受干扰,乱中有序的各司其职,努力在开场前将一切布置得完美无缺。
一旁最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两个挥汗如雨的可怜女人,正苦命的装饰蛋糕女乃油花边,六层蛋糕每一个造型皆不同的力求美观华丽,营造出顾客想要的华贵梦幻风格。
最麻烦的是必须一个一个小心的叠放上乳白色的蛋糕架子,而她们两个都不是高人一等的长人族,踩着木梯摇摇晃晃的险象环生,让经过身边的人瞧了都不禁捏了把冷汗。
生日蛋糕可是宴会上的主角,马虎不得,稍有不慎就会破坏整场宴会。
“啊!玫瑰,小心……”梯子要倒了……
第四章
咦,没事?!
不会那么神吧!她才一戴上幸运草项链就能逢凶化吉,霉运尽散的转危为安?
瞧瞧头顶不再晃动的天花板,余悸犹存的阮玫瑰拍拍胸口压压惊,小心的将水果蛋糕挪正再放上几颗樱桃,大功告成的松了口气。
早叫学长要把坏了的木梯修一修,他老是嘴上说好要她别担心,绝对害不到她,可是一转身又把这件事给忘了,双手揉起面团的开发新产品。
瞧!这会儿不就害到她了,要不是有人在后头撑着,这下子她非跌个四脚朝天不可……
等等,小雯的力气没那么大吧!能一手撑住她五十二公斤的体重。
眼睛往后一瞄,她先看见一只有肌肉的强壮胳臂,然后顺着手肘望入一双深邃的瞳眸,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顿生慌乱。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具有强烈的侵略性,非常危险,是个不宜正面交锋的可怕人物。
“下次想当众表演特技时,请先衡量自己的能力。”果然愚不可及。
轻轻托高,语气轻蔑的望月葵以单手的力量支撑着她,仿佛感受不到她的重量,轻松往六层高的蛋糕架旁一摆。
她就像布景一样的杵着,思忖着他听起来有点熟又十分陌生的嗓音。
“呃,对不起,请问你是谁?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哇!她说错什么?怎么他突然脸色一下子由雷龙变成迅猛龙。
人家说女人的脾气像天气,晴时多云偶阵雨,原来此项定律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妳不知道我是谁——”好,很好,非常好,勇气十足。
“知道干么还要问你!我对认识不深的人只有三秒钟记忆。”脑容量不大何必装那么多东西,过目即忘才是本事。
“我给妳的名片呢?”她是少数拥有此殊荣的女子,上面有他的姓名、住址和联络电话。
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应该与其他女子一般趁机攀上他,藉此化鸡为凤的从他身上贪索荣华。
“什么名片?”一脸迷糊的阮玫瑰对他毫无印象,当然也记不得那张薄薄的纸。
“妳没看?!”
“拜托,我连你是谁都不晓得,哪知道你在说什么。”就算看过了也不知情。
“望月葵。”自报名姓的冷沉着脸,他堪称有型的五官现在非常难看。
“咦,中国姓有望这个姓吗?”望春风她倒听过,一首乡土民谣。
“我是日本人。”
“日本人?”偏着头一瞧,她的双眼倏然睁大。“你……你的国语说得真好。”一点也不像外国人。
可是她的心口怎么狂跳不已,好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重大事件要发生,让她眉头微微盗汗。
“我外婆是上海人。”话一出口他微讶的敛起眉,表情带着恼意。
他从不轻易在人前吐露自己的身世,就连身边亲近的知交故友也鲜少知晓他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这件事在望月家族是隐而不宣的秘密,不对外公布。
没想到他竟一时大意的月兑口而出,惹来地川岩的侧目,以困惑的眼神询问。
望月葵的冷静为之松动,不解自己向来自傲的不动情绪竟会让一个蠢女人所牵引,几度差点失控的做出不该有的反应。
“上海是个好地方,女人不做家事,不工作,不侍奉公婆,就等老公下班来伺候她。”上海是女人的天堂,好叫人向往呀!
“妳离题了,我日本人的身份没让妳联想到什么吗?”他努力拉回话题,不让她偏远了。
“有呀!”而且很多。
“很多?”为什么他会有种预感,她接下来的话不会太中听。
“你们日本人侵略我们国家,屠杀了我无数的中华儿女,还厚颜无耻的窜改历史颠倒是非,明明是侵华却改写成进出,不要脸到极点的强占我们的钓鱼台……”
“停——”手一举,望月葵恼火的制止她开口。
可惜阮玫瑰这个人是天生的反叛份子,不会因为别人的阻止而放弃抒发自我,嘴巴闭上不到三秒钟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你们日本人真的很过份,当年发起战争害死那么多人还死不悔改,现在居然以文化方式入侵,企图瓦解我们对国家的向心力,什么哆啦A梦、一○一辣妹,甚至搞援交风气也渗透到我们的少女阶层。
“你们呀!真该好好反省受到污染的国格,不要以为我们崇韩崇日就想吃定我们,中国一定强,你们小小的日本岛国根本不够看……”
“三十万。”
“三十万?”咦,好熟悉的数字,令人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望月葵冷言的一视,“妳的狗不要了吗?”
“谁说不要,弟弟是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怎么可能……”她的声音忽然变小,脚步很小的往后挪。
“认出我了?”看来望月家的少主还不如一条狗。
“哇!你……你……你是倭寇,你是土匪,你是强盗,你绑架了我的狗!”弟弟,姊姊对不起你,让你流落到敌人阵营。
车祸、司机、千斤顶、圣伯纳犬,她堵塞的记忆全回来了,就是这个没人性的日子鬼子要她赔一块价值三十万的玻璃,抢劫兼放火不吐骨头。
他那么有钱损失几毛有什么关系,穷追着口袋空空的一级贫民是什么意思,遇到这种事大家自认倒楣,谁会白痴的坐下来聊天。
尤其他索赔的金额对她而言无异是个天文数字,一个月不到三万的薪水要养活自己又要养狗,好歹留几千块给她当油钱。
“我以为那叫狗质,方便主人来付赎金。”人叫人质,狗自然叫狗质。
“赎金?!”她手脚极快的抱住横背式包包在胸前,一副怕人来抢的防备姿态。
瞧她紧张的模样,唇线上扬的望月葵忽然觉得心情转好了。“那条狗肉挺多的,妳喜欢大腿还是肚皮?我请大厨烹煮后再送去给妳。”
“你要杀了我家弟弟?”好残忍、好暴戾、好没人性,他竟然狠得下心对可爱的弟弟下手。
惊悚万分的猛抽了口气,双腿微颤的阮玫瑰差点双腿发软的膜拜天地,她的眼中有着难以置信和震惊,想冲上前咬他两口又怕被扁成肉饼。
时势造英雄,她承认自己是卒仔、孬种,敢怒不敢抓狂的张大眼睛用力瞪,看能不能瞪出他的良知和愧疚,刀下留狗。
“一条无用的狗留着牠干什么,主人都不要了当然得利用牠的剩余价值。”他说得无情,不把狗命当一回事。
“谁说我不要牠,弟弟很聪明又会看家,不会乱咬拖鞋爱干净,牠比你还像个人。”啊!糟了,她会不会说得太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