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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空 第25页

作者:寄秋

“你儿子?”她指的是谁呀!她认识吗?

不过看到原本圣洁如天使,如今却像个弃妇的萝莉,她的心底不免打个突,猜想她是何人的母亲。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菲尔德伯爵是谁,你这贱妇休想染指他一分一毫,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她连清马厩都没资格。

由喉间冲出的声音犹如磨过沙子一般沙哑粗糙,声音宏亮地表现出不屑和轻蔑,终年与床为伍的安茜夫人已许久不曾接触过阳光,她把自己关在高高的塔中不与人来往,也不许外人来探望。

除了服侍她的几名女佣外,她的世界单调得没有其他人存在,怨天恨地的咒骂她所认识的人,连她最敬仰的上帝也沦为唾弃的对象,床底下的十字架早已蒙尘。

她已经让无边的恨意蒙蔽原本无垢的心灵,埋怨丈夫的无情,痛恨夺走她一生幸福的东方女子,想死不能死,活得痛苦无法解月兑,她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处处仰赖别人的照顾,她活着还有什么用。

所以她把所有的不满化为具攻击性的行动,不管谁出现她面前都会被最锋利的恶言刺伤,仿佛自己是世上最不堪的生物没有生存的价值。

“好端端的干么骂人,就算你儿子是菲尔德伯爵也不能随便……”啊!等等,她说的是……“你是格兰斯的母亲?”

哇!不会吧!这么劲爆,尊贵的老伯爵夫人住在简陋的高塔?

“你不配喊他的名宇,低贱的支那人。”恍若回到当年的情景,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决心将她休弃,安茜.艾拉特的眼中迸射出熊熊妒意。

“现在我们不叫支那人而是台湾人,而且我们不低也不贱,生活水准在世界水平之上,麻烦你有空多到外头走走,不要让人笑话你目光短浅、思想腐朽。”想跟未来律师比口才,她真的需要再教育。

“你……你这无耻的女人竟敢羞辱我,我、我……”想动手教训人却无能为力,安茜夫人咬牙含恨的瞪大双眸。

“夫人的身体瘫痪多年无法行走,你要让她多到外头走走好丢人现眼吗?”痴人说梦。

身后的萝莉冷笑地说出安茜夫人最羞愤的一点,她冷哼的转过头面向墙壁,让无止境的悔恨和悲伤将她包围住。

“嗄?她……瘫痪了?”一丝怜悯油然而生,欧含黛开始同情起长期卧病在床的老人家。

原来她已经自我放弃才会脾气那么大,看谁都不顺眼,她实在不该顶撞让她气得牙痒痒的,连想说句威胁性的话都无法付诸行动。

“是你的母亲把她逼得跳楼,你还想再杀她一次吗?完成你母亲的未竟之举。”

她得不到的也绝不让她得到,她怎么可以把她的幸福建筑在她的痛苦上。

“不是我母亲……”欧含黛想解释此事与她无关,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什么?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当年冲着她笑,让她濒临崩溃边缘的小女孩?

因为她,她才有想死的念头,他们“一家”三口和乐美满的样子,让她眼红得想杀人,杀不了别人的她只好选择杀了自己。

萝莉口气恭敬却眼含恶毒的说:“是的,夫人,是菲尔德伯爵亲自到台湾接她回来。”

“你好大的派头呀!当年差点毁了我的家,现在又想来抢我的儿子,台湾的男人都死光了吗?要你飘洋过海的找男人。”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安茜夫人的语气特别刻薄无礼。

她想起自己名存实亡的婚姻,再想到此时人不人、鬼不鬼赖活着的模样,对当年害得她一口气咽不下而寻短见的台湾女孩,那股找不到元凶发泄的怒意一倾而出。

她从未想过是自己的骄傲让她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一味的怪罪别人不肯接受事实,爱走了是怎么留不住的,何况她这段婚姻是强求来的,彼此间并无深厚的感情做基础,会有变卦也是意料中的事。

一般人在遭遇重大变故后总会大彻大悟的痛改前非,反省自身不再固执己见的退让一步,可是她却变本加厉地以自找的不幸加重别人的心理负担,不时怨咒周遭的至亲,拖着一家人陪她一起痛苦。

说得真难听,要让她阿爸、大勇、二勇他们听见了肯定当场掀桌子。“没想到身体不能动的人连脑子也生锈了,光凭一根舌头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你多久没走出这座囚禁自己的高塔?”

“你……你敢教训我?!”她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没她的点头她能轻易入主艾拉特家族吗?

“我是觉得你很可怜啦!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同样也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生命,你居然还有力气计较老掉牙的过去。”她这人的优点是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不因她的自怜自艾而默许她的怒骂。

她不欠她,自杀是个人自主行为怨不得他人,自己不肯走出阴霾谁也帮不了,花只为懂得它的人盛开。

“你说谁要死了?”安茜夫人突然情绪激动的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她所能做到的仅是把头抬高。

这就是活着的代价,以灿如金阳的爱情所换取来的。

“老伯爵,格兰斯的父亲呀!没人告诉你吗?”略显讶异的欧含黛惊觉她的一无所知,她似乎多事的介入人家的“家务事”。

他……要死了吗?

震惊过后是一阵虚月兑,无法相信这消息的安茜夫人像是被剥光灵魂的躯壳,一动也不动的僵着四肢,原本已经萎缩的肢体更加紧绷,表情空白的对着灰白色的墙。

她丧失说话的能力,整个人犹如死去一般不再有任何反应,呆愣着瞧不出喜或悲,她发现自己还会因那个男人而心痛。

怨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她又何尝不是用了一辈子在爱他,即使她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难以动弹,她还是为他设想的不愿拖累他,甘愿自囚高塔免得他受人嘲笑有个残废的妻子。

恨的另一面原来是爱呀!她一直是爱着他的,却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推开,只因拉不下受创的自尊。

“老伯爵就要死了,不如你去陪他吧!他那么喜欢你,还把你当女儿看待。”鲜有人出入的高塔多适合埋葬爱情,过个十天、八天也不会有人发现塔下多了具尸体。

“萝莉,你枪拿好别开玩笑,我们无冤无仇……”欧含黛仇字刚一落下,一道热风忽地划过耳际,她身后的烛台应声而倒。

不会吧!她真开枪。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你要自己跳还是我助你一臂之力,两者任选其一。”她说话的态度像圣洁的修女,虔诚地为亡者的命运祈祷。

“能不能选三,我自个走下去。”她一向对自由落体的游戏不感兴趣,尤其不喜欢血肉模糊的画面。

望望地面和她所站的位置,分泌过盛的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

萝莉朝她脚旁射了一枪,明白地表达她的意思。“你可以活着跳下去,或是死了让我丢下去。”

倒抽了口气,欧含黛感觉血液往足踝集中。“我受伤了?”

“你会注意到那一点小伤吗?等你往下跳之后。”她就不会有痛觉了。

“你……你要考虑清楚别冲动,杀人是犯法的,你要为肚里的孩子着想不要做傻事,他需要一个母亲。”好……好高哟!风好大。

怕得要命的欧含黛还一迳跟她讲道理,企图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她躁动的行为,人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没有了,她不想恋爱谈得乱七八糟还死于非命,让家里的父母为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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