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的煞车声,随后的碰撞声,一长串连环大车祸严重堵塞,喇叭声震耳欲聋。
“该死的,妳怎么可以这样吓我,妳怎么能……呜……妳这可恶的女人。”为什么血流不止,她只是弹出来而已,不是吗?
“秋……秋天她没事吧?”后座的她不会受伤,她成功地让车子停住了。
“妳都快挂了还担心秋天,妳的血一直在流……我好害怕,不要丢下我们……”她的双手沾满她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闲……闲……把我的心脏给她……告诉……告诉她不……不是她遗弃……心,而是将我心……换她心……”她会永远活在秋天的身体里面。
眼泪直流的魏闲闲终于明白她的用心,她是故意的。“我恨妳,赵翊青,我会用活着的岁月恨妳,妳让我失去一个朋友。”
将我心,换她心。多蠢的行为,她明知道代价有多大还一意孤行,叫她如何不恨。
可恶的眼泪为什么和她的血一样流不停,她不会为她哭的,绝对不会,她没有这么笨的朋友,她拒绝承认这个快死的笨女人是她的朋友。
谁会感激她的愚蠢,为了让秋天活下来而自我牺牲。
“恨我也好……”赵翊青的口鼻突地流出血,耳朵也有微量鲜血沁出。“我不能参……参加她的婚……婚礼……祝她幸……幸福。”
“笨蛋,笨蛋,妳这个大笨蛋,我一定会在妳坟上跳舞,妳……爱得好傻……”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天空变黑了。“女人一生总……要傻过……一回……妳也去……去爱,那个侦探……很适合……妳。”
手一软,赵翊青的生命走到终点。
魏闲闲没有时间哭泣,她将赵翊青交给救护人员急救,两脚急急忙忙地奔向车头全毁的林宝坚尼,她不想连最后一个朋友也拋下她。
“救救秋天,求求你们救救秋天,这世上不能没有秋天,她必须为朋友活着……”
救救赵翊青的秋天。
第十章
手术中的灯亮起。
着急的亲友焦虑不安的来回走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难以平静,一颗焦躁的心恨不得飞向手术房,瞧瞧医生们是否尽心的抢救病人的生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明亮的阳光由柔和的月亮女神取代,皎洁的明月照出每一张疲惫又忐忑的脸,等候的无助让人心力交瘁。
没人注意到腕上的指针指向几点,眼中除了担心还是担心,不敢去想手术失败的结果。
百分之二十五的成功率,这个低得近乎零的数字怎么叫人安心,只要一点点小疏忽就有可能造成终身遗憾,谁能不提心吊胆的以防万一,寸步不离地盯着始终关上的白门板。
林宝坚尼的车头全毁卡死前座两位保镖,不等救护人员将他们拖出已横死当场,下半身被压成肉状不成形,两眼大睁的不相信自己会惨遭横祸。
而后座的保镖被弹落桥墩伤及头部,目前仍在加护病房观察中,若三天内没醒来恐有成为植物人之虞。
伤势较轻微的算是左手骨折的菅野千鹤,她幸运地逃过飞溅的玻璃仅在唇下被划一小口不致留下疤痕,不像反应慢了一步的浅仓静子让碎玻璃刺入眼球,视网膜破裂视神经失去功能,失明是无可避免的结果。
当秋天被抬上救护车时已意识昏迷,气若游丝只剩下一口气撑着,若非及时施以心肺复苏术暂时回复心跳,再迟个几分钟就算有颗新鲜的心脏也没用,她的心肺功能糟到医生都摇头叹气,直说为什么不及早做心脏移植手术?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听起来像规律的心跳声怦!怦!怦!齐心的祈祷让所有人抱有一线希望,望眼欲穿地期待那扇门后能带来好消息。
“丫头小的时候我们也常坐在急诊室看医护人员忙来忙去,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敢离开,怕她找不到我们会害怕,哭着喊爸爸妈妈。”
神情冷峻的紫乃龙之介盯着双手,回想数小时前握过的冰冷小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亏欠你太多,想在来得及的时候弥补你,丫头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她最怕寂寞了,必须要有人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才安心。”
“你知道她是我们领养的孩子吧!她从小被遗弃在育幼院门口……”
口气沧桑的龙翔天娓娓道来秋天为什么不肯接受手术的原因,被遗弃的孩子多半没有安全感,再加上病痛的折磨更容易胡思乱想,老以为养父母终究会嫌弃她病弱的身躯而选择丢弃她。
毕竟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孩子,怎么信任突然对她好的陌生人,由排斥到怀疑,一直到她看见他们的努力,才愿承认自己是被爱的。
“我们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取得她真心的微笑,从那时候她才相信自己存在的价值,纵使身体上有疾病也是为了考验她对生命的热情。”
“也许你会觉得迟来的父爱已经不需要,但我仍要告诉你,爱要及时说出口,不要以为不说别人就能感受得到。我爱你,孩子。”
他错过他太多年了,几乎忘了他也会长大,并且学会爱人。
紫乃龙之介肩膀为之一动地抬起头。“当初为何不带我走?”
“因为我是赘婿,而紫乃家族需要一位正统的继承人,我已经对不起你母亲了,不能再剥夺她日后的依靠。”龙翔天苦笑地翻开长满旧茧的掌心,“除了那张飞机票我身上只剩一张百元日钞,我能让你跟我一起受苦吗?”
“但你有没有想过母亲会因你的关系而伤害我,也许我宁可吃苦也不愿待在那个人身边。”这样他会早点遇上秋天,今天她不必在生死关头徘徊。
龙翔天想抚模他额上那道疤痕,却又怕他拒绝的缩回。“为人父母者总希望孩子过得比自己好,我是流亡学生知道三餐不济的可怕,我不要孩子有一餐没一餐的挨饿受冻。”
但他的确没料到紫乃枫连孩子都下得了手,自残还不够甚至拉着儿子陪葬,她最疼的是龙之介呀!
“秋天她会没事对不对?有你们一直照顾着。”为了这一点,他可以原谅他的拋弃。
他们把秋天养活带大,让他有机会遇见她;她的病不容易养大。
“当然,她舍不得我们,也舍不得你,她舍不得这个美丽的世界。”还有她的幸福。
“可是她拒绝我的求婚。”表情阴郁的紫乃龙之介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抱怨吾。
“孩子,你忘了我说过的一句话吗?爱要说出口。”他那个女儿也是死硬派,爱钻牛角尖。
紫乃龙之介烦躁的搔搔头嘟哝着,“女人真是麻烦。”
“是很麻烦,但我们爱她。”这个麻烦是自找的。
顿了一下,他的表情转为无奈。“我爱她,天知道她耗损我多少细胞。”
“你还是心甘情愿为她糟糕到底的生活习惯善后,即使她把一尾鲜鱼煮成小鱼干。”所以他们从来不让她下厨,以免再盖间新厨房仍不敷使用。
案子俩相视一笑,中断的天性因此修复,再大的恩怨也会烟消云散,血缘至亲是斩不断的,不管时空如何颠转,爱串连了每一颗伤痛的心。
鼻肉之情是天经地义,其中或许有波折、挫败,但雨过总会天晴,天空不会吝啬点亮七色虹彩,为这寂寞世界留下一道希望。
不过看到紧闭的手术房,两人的笑意变淡了,颦起的双眉无法舒展,黯沉的眼缺乏神采,沉淀着心事不知该如何排解。
他们所爱的人在里头和死神交战,她要的很简单并不贪心,上天应该体谅她二十四年的苦难还她应得的健康,不用再躲着阳光自由自在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