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不出我是在赞美吗?”她轻声低笑十分闲逸,拉拢覆于盖身前的毛毯。“做人别太多疑,很少有木炭用两只脚走路,我当然会喷啧称奇喽!”
天性嘛!想改也改不了,蛇的毒性还真不好化解。
“你以为你能得意到几时,莱尔对女人的态度一向冷淡,你又能缠他多久?!”她的存在很快会成为过去式。
以她以往的经验来说,女人在受不了他的漠视之后,便会自讨没趣的离去,莱尔毫无变化的生活模式可说是乏味至极,不工作的时候,他可以对着一片草地发呆一整天,没几人能忍受他的漠不关心。
当初她并不看好他,先人为主的认为华裔艺人没什么市场可言,纯粹是跑跑龙套、客串几场反派角色,以应付不时之需的亚洲人戏份。
没想到这几年居然吹起东方热,他的第一部戏就深受欢迎,佳评如潮胜过第一男主角,成功的打入美国人民向来排外的世界,一举拿下两座奥斯卡小金人,当选美国十大性幻想对象的榜首。
又因为他的私生活实在乏善可陈,没几人能顺利的探知他不为人知的隐私,敦厚刚正的形象如一股清流,让得不到他的女人为之疯狂,渴望和他有一夜,甚至希望未来的伴侣有他一半的正直。
他的走红是机缘,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所以她更加付出心力的保护他不受污染,尽力阻隔可能使其心性骤变的因素。
“口渴了没?辛苦你费尽口舌为他设想,地上的雪还算干净,自个捧几口别客气,没什么好招待的。”表情显得懒散的雪子故做大方的说,暗喻她没事可以滚了,别老来找她麻烦。
“我只说一句,你到底要不要离开?”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逼她使出非常手段。
轻轻抬眉一瞄,雪子像是看透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的流露出~丝精厉。“有本事找两个巨人来抬我,我很懒,就等着你出手。”
一说完,她又咯咯地发笑,神情自然而无愁色,具有魔力的妩媚轻洒,不少男性员工情难自禁的回头一瞧,接着痴迷的傻笑,让一肚子气的波莉更加气愤难平,咬牙切齿的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教训。
“你……”
“嘿!波莉,又帮我接新工作了吗?”
带着笑意的男音从她身后扬起,从容不迫的打断她尚未出口的威胁字眼,圆滑的将敏感的话题带开。
“莱尔,你这场戏拍完了吗?”一转身,波莉充满妒意的表情立刻换上专业经纪人的严谨。
她知道怎么做对自己较有利,耍泼只会让她精明的形象受损,她演戏的天份不下于他。
“差不多快完了,再补两个镜头就可以收工了。”他说话的时候并未直视她,好像故意说给那团白色的雪球听。
“是吗?”她按捺住脾气的假装思索,眼底闪过一抹算计。“你下一场戏有高难度的飞车特技。我建议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其他‘杂事’我会帮你处理。”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他眼神专注的方位,要他懂得取舍,这种小事一向由她负责,不劳他分心。
可是看似好说话的莱尔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主动抱起怕冷的雪子充当抱枕,笑容比平时多的让她表情一裂,仿佛他亲手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令她几乎脸面无光的下不了台。
“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从现在开始她已荣升为我的女朋友,麻烦你以后多为照顾。”他说得好像在交代天气好坏,声调毫无起伏。
荣升?他真看得起自己。冷嗤一声的雪子作势轻抚他的下颌,细尖的长指划破一道细微伤口。
“什么,女朋友?!”他神智不清了吗?还是受了她的蛊惑。
波莉的神色像快要晕倒的模样,难以置信的倒抽了口冷气,双手置于胸前划了个十字架,默念——我的上帝。
第四章
“你们真是勤快呀!还记得打扫当铺里外,让身为老板的我惶恐不安,猫要是失去爪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知道窜行的鼠辈会不会因此感激涕零,从此不住下水道改和人类平起平坐?”
童稚的清女敕嗓音平顺的滑过每个人心头,听似无害其实字字含讽,暗藏玄机的透露着一丝不平静,干净到没一点点杂质的明亮双瞳纯真得叫人自惭形秽,不会有人怀疑这外表十二岁的男孩有着千年智慧。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台湾的上空正笼罩着有史以来最刺骨的寒流,接近七度的低温冻得行人不敢外出,满街的萧条景象让商家大叹“等无人”,早早拉下铁门歇业一天。
屋外下着蒙蒙细雨,依四季做变化的当铺内部气压低迷,昏暗的天花板贴上由萤光贴纸组合而成的十二星座图,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像某人闪烁不定的眼,未审先慌的低下头不敢见人。
原本是因人手不足才决定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赎回爱情,多几名伙伴好让当铺的营运更亨通,没想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引“狼”入室造成更大的业务损失。
这就叫千算万算不如老天掐指一算吗?
难!难!难!更要算起账恐怕是一条条算不清的烂账,拿在手里嫌脏,搁在心里生虫,还真不知该往哪里放。
“请问这账簿上一横一横的是什么意思!我不以为赔本的生意有人做。”爱情可以删掉吗?这是哪门子的生意手法。
“呃,这个是!……唔,我……找不到新册子。所以……嘿嘿嘿!将就着用。”反正都那么旧了嘛!不如废物回收再重复使用。
“将就着用?!”笑得无邪的小男孩手指一比,成叠未使用的空白账簿出现柜台上。“没必要这么省吧!每一笔交易都有明文记载,不是你用签字笔画线就能取消,它只会重叠不会还原。”
就是这狼爪子看来碍眼,摆了千百年不坏的纸张在她粗暴的对待下变得凌乱不堪,东一张西一张地掉得零零落落,页码和前后顺序都搞混了。她还硬拼凑的用胶水一黏。
这不是一般的账簿而是记录典当者所典换之物,哪能随意涂抹或更改,有凭为证才能取信于人。
“喔,是这样呀!你早说嘛!”新手上路难免手忙脚乱,再给她五十年,她一定得心应手不出纰漏。
“我想我再说上一百遍也没用,若有人搞破坏尽扯后腿,明天我的当铺就该关门了。”看来是他请错伙计了。
两道怀恨的视线落在整理账簿的老者背上,今天的一团混乱全该记在他头上。
“喂!小表,你在隐射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吃里扒外,挖自家的墙角养老鼠喽!”胡翩翩绝对绝对不接受这种污蔑,她可是非常认真地“打工”。
不好意思喔!她还是一个学生,当然无法全天候待命,随传随到更是不可能,为了拿奖学金,她可是日以继夜的拼命挖空脑袋好装知识,无时无刻不把《六法全书》当宝贝随身携带。
虽然她的金主钱多多又“乐善好施”,包吃、包住、包睡还有丰盛的零用金,把她养得脑满肠肥不思上进,但总没人嫌钱多的道理,偶尔她还是会背着老板偷接客人的典当赚取微薄酬劳,皆大欢喜的造福人群。
当铺嘛!不一定是黑心肝、吃人不吐骨头的事业,他们应该当大家的好邻居融人社会,生意才能做得长长久久。
瞧,她做得多合群呀!绝不是贪污、收回扣、中饱私囊,人家服务业都有收小费的不成文规定,她酌量抽取佣金并不为过,人人为我、我为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