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德高声的咒骂著,恨不得手上有一把枪,对准窦轻涯的太阳穴扣下扳机,让他当场气绝身亡,以泄心头之恨。
但他的怒火还没飙到最高点时,看见门外总务科的职员正忙碌地拆下“执行秘书长”的牌子,他扬起幸灾乐祸的恶笑,以为自己又挽回颓势。
可是他的笑维持不到三秒钟,在一张烫金的名牌挂上之后,那入目的五个大字简直像一枚氢弹在眼前爆开,炸得他面如死灰,几近晕厥。
总裁办公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断地自问。
惊人的震撼过后沈修德阴沉著脸,不愿接受遭打入冷宫的事实,老头子明明指定取得紫蝶幽谷产权者,才有资格继承总裁一位,为什么姓窦的能一步登天取得先机?
不,他不甘心,怎么可以让一个小杂种夺走他的一切,这可是他多年的心血呀!
“前沈总请慢走,恕我公务繁重无法亲送,记著不属於你的东西别带走,我不想为了一件小事陪你上法院。”
“你……好,你够种,这回算是我栽了,不过你得随时提防背后,对於参加你的追悼会我兴趣浓厚。”他的手段绝不逊色。
恨意冲脑的一瞪,沈修德气得踩著重步离去,愤愤的推倒一位挡路职员,还大声诅咒公司即将走到穷途末路,大家都准备卷铺盖走人。
骂声渐歇,清冷的办公室恢复原先的平静。走到窗前凝视底下的车水马龙,窦轻涯的心中并没有想像的满足,他以为自己会得意的大笑。
但失落感却在此时涌上心头,拥有他所追求的一切反而不踏实,感觉一阵空虚浮了上来,寂寞得像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拔掉芒刺、砍断横枝、顺利逼退亲生父亲,这都是费尽心机做到的,他应该以霸笑向世界宣称他成功了,而且牢牢的掌握权势。
但他却笑不出来,毫无胜利者的喜悦,反而觉得累得不想清醒,任由黑暗将他包围。
站在金宇塔顶端的他真的快乐吗?
标准值先生,你的标准未免太高了,我们是人不是神,请别逼我当个钉在十字架的耶稣。
这一段话莫名的浮现脑海,窦轻涯会心一笑,肩头为之一松,他知道该做什么了,长年的自我压抑是到了该解放的时候。
“林秘书,传令下去,就说总裁新上任,公司放假一天,即时生效。”
他笑著走过瞠目结舌的林秘书面前。
虽然有人会对他的成功大加挞伐,甚至语气轻蔑大骂他卑劣。
可是,他不在乎,只想回家,因为……
唯心所系。
奇怪,怎么还没瞧见人出来,这公司的人全死光了不成?
还剩下十分钟,他要是再不赶回去录音,准会被骂个半死,涓姊的大嗓门越练越纯青,媲美十面大鼓在耳旁咚咚作响,念功精湛到足以将人逼疯。
可是怕归怕又不能不来,兹事体大会要人命,不来通风报信会作恶梦,梦见被一头恶狼追杀,多生了十条腿也跑不赢它。
绝不是贪生怕死或良心不安,他只是心地实在太善良,又喜欢帮助人,所以跑来天翼集团当一次信差。
不过,他要不要进去呢?
韩青森像见不得人似的披著黑色风衣,头戴渔夫帽,外加大口罩,形迹诡异得叫人无法不留心他。
这年头疯子特别多。所有路经他身边的行人都面上一凝的想著。
连人家办公大楼的警卫都出来巡视了几回,生怕他是意图不轨的歹徒,每隔几分钟都会分神看他一眼。
弄巧成拙大概指的就是这种人吧!明明一件简单的事非要搞得十分复杂。
“啊!那不是小舅吗?怎么气冲冲的冲出来,一脸大便没清乾净的模样,见了垃圾桶还踢上一脚。”
好险、好险,幸好他没走进去送死,不然小舅一定把气出在他身上,大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没有为自家人尽一份心力。
心惊不已的韩青森退到一旁柱子躲藏。直到沈修德被私家轿车接走,他才探出头继续观望,对著让他仰得脖酸的大楼连连叹气。
他有些泄气的打算放弃,反正人家的爱情关他屁事,干么鸡婆的充当月下老人,上头的神也不会颁一面奖牌给他。
就在他准备骑心爱的车离去时,老天终於可怜他的傻劲而展现神迹,窦轻涯颐长的身影出现在大楼门口。
“这边、这边啦!看向这边,我在这里……”
咦,什么声音?大概听错了吧?
遍心似箭的窦轻涯抬头一望下甚湛蓝的天空,心想著该自己开车还是招辆计程车,烈阳著实灼人,台湾的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你眼睛在看哪,没瞧见我这么大个的人站在这吗?”
这次扰人的音量略高一些,他不经心的斜瞄一眼,只觉得这世上的怪人似乎多了些,三十六度的高温居然包得密不透风,真佩服那人耐热的功力。
仅仅一瞥,窦轻涯的视线又移回路面,对於多余的同情心他向来懒得施舍,只要不热死在他的公司前,对方再怪也与他无关。
“厚!二叔,我越叫,你走得越快,你不能仗著腿长欺负腿短的人。”害他差点跟不上。
“你是……”讶然的眼略显迟疑,窦轻涯回头一看拉住他衣服的怪人。
“是我啦!阿森!你不会不认得你唯一的侄子吧?”
窦轻涯讶异极了,而且忍不住想笑。“你怎么打扮得怪模怪样,想抢银行不成?”
“喂,你太没良心了吧!我是为了你的事才专程而来,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嘲笑千里送鹅毛的好心人。”礼虽轻可情义重。
他可是冒著被追杀的风险前来,万一被狗仔队照到他俗毙的照片,他肯定会遭身首异处之刑,涓姊的菜刀会磨得很利的等著他。
“咳!你的鹅毛还送得真远呀!我铭感五内。”他配合地满足韩青森的虚荣。以轻咳掩盖月兑口而出的笑。
一听到没诚意的道谢,韩青森马上哇哇大叫的抗议。“比喻你懂不懂,我送的是一件你绝对不相信的大礼,可是它真的存在著。”
不相信的大礼?真的存在著?他到底在说什么怪谈,颠三倒四的叫人听不出所以然,是天气太热把人晒晕了吧!他才头脑不清楚地专说鬼话。
沉稳的窦轻涯浅笑地问他渴不渴,旋即迳自走进附近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让备受注目的“怪人”不得不尾随其后。
他的用意算是出自关心,免得自称可爱得天下无双的小侄子中暑。
“我要喝可可女乃。”咖啡苦死了,他是不能吃苦的好命儿。
“自己叫。”他冷淡的说,不理会他的任性。
对於一个和自己年岁相近的大男人,他可没有哄小孩的耐性。
“小气二叔,我这么为你的幸福著想,你却当我是路边的清道夫一样打发,你太没人情味,太令人痛心了,我怎么会为你肝脑涂地、九死不得一生的出生入死
“你想让人家看笑话吗?”一点长进也没有。
“嗄?!”
飘忽却让人心口发冷的清音一落,脖子一缩的韩青森总算有为人晚辈的恭敬。
“你今天不用录音或上通告吗?”他应该比自己还忙,没时间遛达。
自从知道他是知名艺人,自己在看报时便会特意翻到从不看的影剧版大略瞄了几眼,看有没有他的消息。
令人意外地,他居然红得几乎天天上报,不管是否有绯闻缠身,他的照片永远放在最明显的位置,一张冷峻得连家人都认不出的酷脸完全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