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怕激,尤其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天之骄子,没料到她是如此有本事的徐敏雄不但没能教驯她,反而在小弟面前出糗,挂不住的面子让他气涨了双颊。
“你……你们还不给偶上,想让那个馊女人看不起偶们是不是?”今天不让她趴下他就不姓徐。
“阿雄,她看起来很厉害耶!我们要不要过几天再找她单挑?”你跟她单挑,我们摇旗呐喊。
“单你的头啦!叫偶雄哥。”英雄的雄,有出息的意思。
他身为镇长的父亲说的。
“是,雄哥。”被巴了一下后脑的男孩马上气弱地当起狗腿子。
谄媚。
“烟呢?”他摆出老大的派头和人家比帅。
“来了。”狗腿二立即送上烟一根,然后用徐镇长竞选时宣传用的打火机为他点火。
只是看人抽烟很帅气,到他手中全走了样。
“咳咳……这是什么鬼烟……呛……呛死人……”真难闻的气味,像发霉的菜叶。
男孩看了一眼道:“上次镇长买来送人的,我看仓库堆了一些就抽了一包。”
“你……你白痴呀!那是水灾泡过的烟你还拿来给偶抽。”天呀!他会不会中毒?
“我哪晓得……”反正不用钱嘛!少了一包也不会有人发觉。
“偶命会被你气死啦!你要害鼠偶数不数?”待会一定得去看医生,检查看看。
等得不耐烦的李元修开始抠指甲,悠哉的表情似在说:你们聊完了没,要打趁现在,我刚好有空,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否则我会忘了分寸。
学校报时的钟忽然扬起十二响,她看看表正是十二点整,难怪她觉得饿。
都怪这些笨蛋拖延她的时间,不然她还能先折回去吃完午餐再来找人,顺便沿路挖几根竹笋、摘甘薯叶回家当菜肴,她又可以省下一笔开销。
澳明儿到海边捉些鱼虾拾蚌蛤来煮汤,依山傍海的好处就是有现成的食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勤劳些自然有收获。
如果家里那些米虫肯为她多设想设想,说不定他们还能成立个野菜山产销售中心,游客来享受到大自然的美味,顺道在民宿过夜,那她就发了。
可是……
唉!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大哥,你决定要继续丢人现眼吗?不会抽烟就不要逞强,顶多让人笑你‘肉脚’而已,你要我等到头发白了才肯让我踹一脚呀!”脚一抬,她直接触到自个的脸颊才又放下。
这一招又让男孩们抽了口气,脸色更白地相信她不简单,果然是高手。
“你……你想怎么样?”吞了口口水的徐敏雄声音变得小了,握紧的拳头松了松。
小表就是小表真没胆量。“是你想怎么才是,找我麻烦的人是你耶!”
有没有搞错,还要她提醒。
“你是贼……”
“有胆再说一遍,我耳屎没挖干净。”小指作势地挖挖耳朵,她将一小块耳屎弹到他脸上。
不敢动的徐敏雄显然被她吓住了。“你……你偷挖……”
“嗯——”眼一凶,她举起了拳头。
“哇!快逃。”
不知是谁先喊出这句话,早就想跑的男孩一溜烟地往路的另一端窜去,没人敢留下等着称她拳头的重量。
连少了两颗牙的镇长之子也像长跑健将不落人后,捂着发痛的下巴追过分得慢的同伴,生怕落在最后面会被恐怖的女人逮住。
“哈……一群不长进的笨蛋,大姊我唬弄两句你们也信呀!真是头大脸大鼻孔大,胆子最小,你们的父母真该惭愧生笨了你们的猪脑袋……”
“觉得很神气?”温和得不能再温和的低沉嗓音骤然响起。
“还好啦!我还怕他们围上来扁我呢!”好加在,他们太笨了。
“既然怕为何还挑衅?”声音温柔得让人的心都化了。
“虚张声势你不懂呀!欺善怕恶是人性,我一定要比人家强才行,站着挨打不是我的行事作风。”很久以前她就发誓绝不委曲求全。
像她母亲为了一个男人委屈了十几年,结果死后无人闻问,连要上个祖宗牌位都没资格,骨灰坛子差点被人丢弃沟渠。
所以柔弱是没有用的,人要强人家才会多看你一眼,否则会如路边的狗屎人人嫌臭,掩鼻地绕道而行。
“因此你才如此嚣张呛声,不管到方实力优过你甚多。”春风般拂过的软音酥人胸怀。
“不比过怎知谁比较强,一群小表根本不必……”咦……谁在和她说话?
见鬼了,大白天也会出现灵异现象?
“继续呀!元修,我非常有兴趣想知道你的扁人史。”笑着,却有一股冷意。
呃!这回真的见鬼了。她慢慢地回过头笑得尴尬。“桐……桐月桑,你几时来了?”
日本人礼貌最周到,学人家准没错。
“客气了,李小姐,来了好一会儿。”她还有胆笑,真佩服。
奇怪,他明明一如平常的好说话,怎么她背脊很凉呢?“一……一会儿?”
“刚好看完你谦、恭、有、礼的教子篇。”
第五章
啊……他都……看见了?
呃,现在装死还来不来得及?她不想面对现实啦!实在太丢脸了,她要拿棉被盖头把自己闷死,省得可笑的举止把别人笑死。
瞧!他不正笑得非常温雅有气质。
只是她怎么觉得一阵冷飕飕的气流徘徊四周,久久不散有如一团雾将她包围住,害她不敢太用力呼吸担心会结霜。
其实她也很想保有良好形象受人称许,可总是事与愿达地出纰漏,损及她一咪咪尚能见人的品德,以至于她永远和淑女两字绝缘。
像明光和思思绝对都是人家眼中的淑女,而她是衬托出淑女典雅气质的暴力女,要有一天谦、恭、有、礼起来,恐怕猪都当大王了。
要不要编个借口走人?那档事下次见面再提也不迟,他的笑容温和得让人发毛,她的老鼠本能告诉她猫快要来了,再不逃就来不及。
泛白的凉鞋一步一步往后退,刷亮的黑色大鞋便一步步趋近,看来有几分沮丧的李元修干脆不逃了,仰起脖子等猫爪子落下。
横竖是一死何必装模作样,做人要爽快些才好投胎,逃避是没有用的。
“听说你要找人把镇长干掉?”而且说得轻而易举。
“镇长做久了总要换人‘坐坐’看嘛!不然得痣疮多难看,如果有人愿意牺牲替他坐几年不就是把他干掉了。”她还没这胆子杀人。
虽然这个什么幸福镇的镇长不太得人缘,但是大家也要体凉他愿意牺牲奉献的精神,不要老是虐待他的臀。
“你一口气摆平掉二十几个喊打喊杀的小流氓?”真带种呀!她不混黑社会有点可惜。
讪然一笑,她心虚地赧了双颊。“呃,这个……开开玩笑嘛!随后撒一把糖果不就摆平了,你不知道幼稚园的小朋友有多恐怖,比饥饿的蝗虫还令人惊惶。”
他们都是魔鬼的化身还伪装成天使,她一眼就识破他们的诡计,以糖果代替监驱退之,不然几十双脏小手脏小脚往身上问候怎么成。
即使她只是去接身为幼教老师的思思下班也要提防,他们是无孔不入的细菌大队,常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缠了上来,甩都甩不掉使人致病。
“顶多两根肋骨而已叫人家不用客气,请问你是屠夫还是恐怖份子?”柳桐月的声音让人听不出火气,可也让胆大的李元修下意识地双肩一缩。
“我……夸张一点才吓人,难道你希望断两根肋骨的人是我?”她可怜兮兮地道。
先声夺人嘛!不灭他们的威风她哪能全身而退,不鼻青脸肿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