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他们是因为意外巧入这座庙,但是仍需保持警戒心,难保老乞丐不生贪婪之心,见其富贵而起了歹意。
“嗯……了解、了解,老人家我口风最紧了,绝不会将你俩私会的事泄漏出去。”他还想讨杯喜酒喝呢!
“不要逞口舌之能,外头风大雪大,埋个该死的乞丐绰绰有余。”甚至不需要挖坑掩埋。
搓了搓乱发下的八字胡,蔺亨凡呵呵笑地席地而坐。“小子怎生的绝情,老人家与世无争的做太平闲人,哪来天大的罪过要我死于风雪之中。”
“因为你话多。”靖羿冷冷的撂下一句,要老乞丐好自为之。
“喔!我懂了,嫌老人家碍眼,妨碍了小俩口谈情说爱,所以恼怒地赶起人来。”他一副气定神闲的说,拎起腰际的葫芦小饮一口。
“我们不是……”扯动的衣袖止住了怒斥声,靖羿表情一变的看向小手的主人。
怎么了?他无言的问她。
“烤……烤鸡……”
好像很好吃的模样。
“哪来的烤鸡?”顺着她的视线一瞧,他有种被老天耍了一记的错觉。
当真有只烤得皮酥肉女敕的金黄鸡挂在供桌下的横木,底下仍有余温缭绕的炭盆闷烤着,香味淡淡的逆风而来,慢慢的侵入鼻。
先前没注意是因有块破布挡着,随着老乞丐的出现而掀了起来,因此味道才散得快。
“阿羿,人家好饿。”邵铭心轻扯着他的衣服,暗示他脸皮厚一点向乞丐开口。
看了看那鸡再瞧瞧怀中挨饿的小脸,靖羿苦笑的为一只鸡而折腰。“呃!老丈,这鸡可是你所有?”
蔺亨凡故做不知他在唤何人地左顾右盼,然后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是的,老丈,晚辈愿以一锭银子买你的鸡。”他直截了当地掏出银子准备交易。
“哟!你客气得让老人家心惊胆战,我若不卖你,你会不会心一横,为了一只鸡而杀人灭口?”他佯装害怕地抖了几下,乱发下的笑脸可是得意扬扬。
忍住气的靖羿再取出一锭银子凑成双。“老丈大可安心,我不想因你而弄脏了手。”
尚未探知对方虚实,他不会轻易出手。
“银子虽好却买不到人心,我这鸡烤得酥黄可口,哪能说让就让……”喝!沉不住气的小伙子,三两句就激得他动手。
烧红的桌脚正对蔺亨凡的鼻头,他讪然一笑的抚着胡子,看年轻人的冲动而感到一丝无奈,他有说不给吗?暴力相向就难看了。
“好好好,别动怒,老乞丐这就拿给你,你别瞪得我手抖呀!”为人作嫁还得忍气吞声,这媒人钱真不好赚。
希望其他几个能顺顺利利地结成良缘,别让他老人家跑断了腿,还美事无成。
才刚取下供桌底的烤鸡来不及说句,小心烫,一双急切切的小手已经巴了过来,他正要缩手免得娃儿烫伤,一根折了半截的竹子穿过鸡胸,早一步由他手里夺了去。
咦!那竹子很眼熟,很像他打狗的那一根。
好吧!好吧!他若喜欢就送他,反正也是路边拾来的无主物,能派上用场也是好事一件,改明儿他再捡个十根、八根备用。
“小口点,没人跟你抢,嚼慢些。”都沾到油渍了。
靖羿抽出随身配带的匕首,将鸡片成一小片一小片地吹凉再递给贪吃的佳人,眼角含笑的轻拭她嘴边的污渍。
“人家……呼!太饿了嘛!”她口齿含糊的以指当筷,不顾姿态不雅的径往嘴里塞。
“瞧你狼狈的,好歹是千金小姐,吃相不能文雅些吗?起码做做样子别惹人笑话。”
她吃得很满足的斜睨他。“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我,在你面前不用装模作样啦!”
说得真好,在心上人面前表露真性情才是率性的女子,有江湖儿女的豪气。捻着小胡子的蔺亨凡一脸满意地看着这对小儿女。
“我以为你嘴刁,不吃邵府厨子以外所烹调的食物呢!”他好笑地看她狼吞虎咽,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每次和她出门追查身世之谜,她这不吃那不碰的尽嫌人家手艺差,拧鼻弄眉地挑东挑西,等人家全上桌才说全撤了,慢条斯理地等着丫鬟搬出自家的料理才肯动筷。
一次、二次倒不稀奇,可是她回回给店家难看,上了茶楼不点茶,入了饭馆不点菜,踩平了糕饼店还给个白眼,直道难入口。
她能在京城畅行无阻真是菩萨保佑,嚣张的程度直追大贪官和坤之女。
只不过一个天性骄蛮、刁钻,仗着父亲权势任意欺人,而她是不自觉的得罪人,以自己的习性去评断是非。
“人一饿,什么都好吃。”这味道尝起来很像黄嫂的熏鸭。
邵铭心的猜测并无错误,这烤鸡正是从邵府厨房“借”来的,找不到鸡的黄嫂整晚纳闷得很,误会是隔壁的老黄狗钻过墙来偷吃。
“唔!阿羿,你也吃一口,别尽彼着数我吃了几口。”胃填了八分饱,她的无精打采全消了影。
咬下送到唇边的肉片,他最想吃的是葱白小指。“还冷不冷?”
“不冷了,你的暖玉真的好暖和哦!我浑身热呼呼的。”她笑着取出合欢暖玉放在掌心赏玩。
眼睛一利的蔺亨凡有点笑不出来了,那暖玉似曾相识,若他没看错的话,西域进贡给朝廷的正是那一块,而多年前已由乾隆赐给功勋彪炳的靖亲王。
这小子该不会是靖亲王府的小王爷吧?
靠着我睡一下,别玩了。”他也很热,可是他却得咬牙忍受。
“人家不想睡嘛!我……咦……这个乞丐看来好眼熟哦!”她小声的道,黑玉般的美目飘向庙中的另一人。
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乞丐不都是一个样,别想太多快闭上眼,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家。”
不然他不敢担保会不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说得也是,乞丐都长那副德行。“一夜未归,我娘肯定哭肿了双眼。”
嘴上说不困,但沉重的眼皮逐渐往下垂,邵铭心头一偏往靖羿的怀中枕去,酣然地进入黑甜乡。
火光熊熊照亮一庙的残破,月老神像旁的蜡烛已燃了一半,半垂的烛油像失意人的眼泪。
逼近的年关正如庙外的大雪,如火如荼的拢罩整个北京城,但欢乐的气氛传不进愁云惨淡的邵府,迟归的燕儿让他们一夜无眠。
“别怪老人家话多,有—句忠告一定要切记,上元节前莫让邵家娃儿靠近水边,劫呀!”
“什么?”
猛一回头,一阵强风吹进细雪,他竟没瞧见老乞丐的踪影,只留下令人匪疑所思的忠告。
别让她靠近水……
第七章
“靖羿人呢?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为什么他人老不在王府里?”
娇柔的喝斥声如人无人之地般张狂,似狂风般扫过没人敢回应,避之唯恐不及的纷纷就地找掩护,就怕慢人一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应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称桃花女的和滟艳如桃李,貌似王蔷,体态娇妍略显丰腴,一双桃花眼总是不安分的瞄来瞄去,秋波横送地叫人招架不了。
称她桃花女并非因为多情,而是与桃花一般滥情,见着相貌堂堂的男子便花心乱颤,一副要与人攀谈的模样而不许人拒绝。
死追活缠是她的拿手把戏,一见到喜欢的人就整天缠着人家,跟前跟后不管对方理不理睬,非要擒入手中方肯罢休。
以她的容貌而论,足以入宫当个嫔妃,甚至是贵妃都不成问题,可是她的品德极为人所诟病,即使她身为皇上宠信的父亲也不敢送个二手货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