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贪心了,喝酒要适量才不致伤身,人家可顾到你的未来。”素手轻轻一抬,她高举酒壶遥敬明月。
黑眸微阖,秦关雷佯醉的靠向她颈窝,不经意吻上一片雪颊,“我醉了。”
“少疯,你使这小伎俩想瞒谁呀!人一旦得寸容易进尺,你还是离我远一点。”玉禅心轻吸着香浓的桂酿。
真正醉的人是她,不胜酒力的她双颊已染上一层桃红,星眸惺松似醒非醒,头重脚轻的要推开他反而枕向他臂膀,狐狸一般钻呀钻地找个舒服的位置一窝。
微弱的月光洒上她纯净娇颜,酣然笑靥如醇酒般甜美,她努力让自己不失态,但一个酒嗝轻易坏了她的伪装。
人言酒后易乱性,此刻正考验着人性。
“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你实在是令人无言以对。”谦谦君子不趁人之危,可是……
他不想当君子。
“咯,别太苦恼了,你该庆幸我选择你,不然今日与我对饮的人不会是你。”哎呀!真醉了,瞧她连真话都出口。
不交心就省了伤心,她比别人更怕受伤。
“还有看到你醉酒的模样多么天真可人。”他说得很无奈,像是饿了三天只吃两分饱,饥渴难耐。
月渐西沉,林间升起淡淡晨雾,拥着久久未出声的小人儿,秦关雷的表情是纯然的放松,纵容她小奸小诈之下的一时贪欢。
她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压得她狡猾多端,不愿对人敞开心房。
他取饼她杯中的剩酒一口饮尽,贪看她毫无防备的睡容,彼此沉静的依偎是如此理所当然,他不介意用一生一世换得她的相伴。
情,怕是下深了,超乎他的想象。
远处的鸡啼声催着曙光早起,他还睡得着吗?
轻如飞燕一翻身,他足点瓦片漫步而行。在主屋的屋檐上犹豫了一下,原本要送她回房的决定改为转向自己的房内,反正她并未反对。
近寅时分不该有人影窜动,百姓还不到苏醒的时候,但是一抹黑影硬是和他擦身而过。
没等他出手,黑影先一步发出嘲笑声。
“啧!看不出你手脚真快,心狠手辣让咱们‘温柔’的二小姐一夜失身,小弟佩服呀!”可怜的秦兄弟哦!
“是你!”
何处雨扯下面巾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的良夜春宵我错过了。”
“她喝醉了。”秦关雷一句话解释了玉禅心的不省人事。
“喝……喝醉……”他像是忍笑的直憋着。“很好,喝醉了、喝醉了……”
天哪!太好笑了,原来她的千杯不醉不是怕浪费酒而不喝,而是根本没酒量。
“你去当贼了?”一身夜行衣不难看出他所为何事。
何处雨嘴角抽动了几下笑不出来,“是盗,你别把我与小贼秃混为一谈。”
“盗贼不分家,有何分别吗?”同样地偷东西,下三流的行径。
他的不屑眼神让何处雨不服地狞笑。“你怀里的那位才是真正的高手,她是连人带骨偷得一乾二净不留痕迹。”
奸商,奸商嘛!无奸不为商,一口气吃掉人家十三个商号面不改色,还要他去偷对方珍贵的配方好剽占,到底谁比较贼。
还好他只是偷,另一个人可苦命多了,他的使命是杀……呃!是断了人家的退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与之为敌的人。
“可是她是你的主子。”纵然坏到无一处善骨,她仍然使唤得了他。
何处雨丧气的垂下肩,“你打击我的士气,我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秦关雷面露微笑,“请便,记得挖深点。”他帮忙填土。
想走,他让他死也离不开。
第五章
“女儿呀!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夜里睡得少,纵欲伤身呀!”
听听!这是一位为人父者该有的态度吗?竟然眉飞色舞地盯着小女儿的肚皮,语意明显地只差没敲锣打鼓宣告天下。
五代单传的玉家人丁单薄,到了玉老爷这一代更是好不容易才盼来两个女儿,虽然有些遗憾不是儿子,但是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女儿大了总是会操心,早些年他就斟酌好女儿的婚事,大女儿芙蓉许配给城南石家,小女儿就依幼时的指婚留在身边,他可舍不得她出阁受夫家的气。
原本该是两桩良缘,他也准备要含饴弄孙过过做外公的瘾,谁知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先是耿家嫂子辞世必须守孝三年,小女儿的婚事因此延宕下来,一拖便是三年光景。接着大女儿哭得肝肠寸断诉说夫家的不是,一回娘家便待上一年半载,任凭石家老小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与夫团聚,名份仍在却形同虚设,夫妻俩各处一方宛如陌生人。
芙蓉的事他不想管也懒得管,反正玉壶山庄养得起她,爱怎样做就随便她,这些年关于玉家的闲言闲语何曾少过,他早宽心了。
但是他的心儿可是不一样,他早也盼晚也盼,希望她早日开枝散叶,为玉家添些孩子哭声,老人家的心愿不难达成吧?
结果她还是当马耳东风毫不在意,在欢欢喜喜的大好日子清算老账,不念旧情地让新郎倌走得仓卒,这点他始终有愧在心。
同样的米怎会养出如此乖张不驯的女儿?一天到晚要他提着心战战兢兢,生怕她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让人议论纷纷。
他不要求满山满谷的金银财富,玉壶山庄的财富够子子孙孙享用不尽,重要的是得有子子孙孙呀!
若是他两脚一伸还看见女儿孤零零的一人无以为伴,化成鬼也会心有不甘,赚再多的银两都是一场空,后继无人呀!
玉禅心没好气说:“爹,茶喝多了容易伤脑,我看你老人家神智不清得去让大夫瞧瞧。”病症是为老不尊。
玉老爷眼睛一大的瞪了她一眼。“我是关心你们小两口,你当我闲着没事干吗?”
“你是闲着当老太爷没错,就是嘴巴闲不下来。”头痛死了还听他啰唆一堆。
“你说这什么话,人都让你带进房了还死不认账,你是不是又要我丢脸一次?”没了女婿不打紧,好歹生个金孙安慰安慰他。
要是她生个十个、八个玉壶山庄也倒不得,反正多多益善,他死后也风光,儿孙绕棺。
“是我被他带进房吧!”她没好气地一睨神情自若的“旁观者”。
造成既定事实这一招使得高呀!明明两人和衣而眠不曾有逾矩之举,但是同床之实却是有目共睹,登了梯子喊冤也没人信。
宿醉的痛苦本就难受,一睁眼身边多了个人玉禅心头更痛了,她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般,偏偏丫鬟的惊叫声让她想瞒也瞒不了。
她根本还没搞清楚整件事就被抓奸在床,脑袋瓜子嗡嗡呜叫,既然她说自己清白如纸怕是惹人讪笑,不如不澄清当是默认。
酒这穿肠毒药果然害人不浅,误了她的清明判断。
“不管是谁进谁的房,你们的婚事赶紧给我办一办,别再搞出其它事。”夜长怕梦多,早点解决他好早安心。
“再等等吧!我不急……”她并不急着嫁人,手边事总是忙不完。
“你不急我急,都十九岁的老姑娘还能等多久,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及。”玉老爷眼前已浮现白净小孙子的模样。
头痛不已的玉禅心揉揉眉心。“爹,你未免想太多了吧!”
没有圆房哪来孩子,等到死也等不到孩子出世。
“哼!是你从来不想想玉家的香火就指望你一人,我愧对列祖列宗呀!”玉老爷气呼呼的端起茶一饮又连忙吐出。
冷的。
“爹,你可不可以别再做戏了,我头很痛。”玉禅心嘴唇微微泛白,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