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云梦泽大笑,促狭地看着她,“何必这么客气呢?我们的交情生疏到需要用‘大人’来称呼吗?我说水大小姐,我这次来,有没有新鲜的玩意啊?”
云梦泽和水落浅同属败家联盟的一分子,对雕刻物的喜爱颇为疯狂,每年都捧着银子来砸凤水阁。
“长臂罗汉象牙雕,有兴趣吗?”水落浅懒洋洋应道:“我特地留给你的,不过按你的薪俸来看,似乎要存好几年才够呢。”
“真的吗?我要!”云梦泽对她的调侃不以为意,生为世家子弟,他败家的本钱虽不及她雄厚,但还不至于花到他的薪俸。
她笑着点头,转身看向杵在一边,似乎不愿入座的宫云深,柳眉轻挑,挑衅之言即出,“宫大人似乎对凤水阁很有偏见,怎么这么不情愿啊?还是我待客有所疏忽,让宫大人不满?或者,我要亲自服侍宫大人入座才行?”
何必揪着眉头?何必以无可救药的眼光看她满屋都是宝的凤水阁呢?他应该表扬她生财有道才对嘛!
“噗哧!”云梦泽很不客气地笑出声,然后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兴致颇浓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今天能否擦出点特别的火花来娱乐娱乐他呢?
“不必。”宫云深身体一僵,仿佛怕她真来服侍他,缓缓移动身体坐到云梦泽身边的空位,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望着眼前的两人。一个败家女,一个浪荡官,他怎么会认识这两个人呢?
翰林院有一大堆的文书等着他处理,却被云梦泽拉来凤水阁看宝贝,让他深感不悦。这会儿又见他们开口闭口就是讨论奢侈品,吊儿郎当的态度和举止真的很刺眼,他应该没必要陪着他们吧?
再者,按水落浅的说法,他要存好几年的薪俸才能供得起她屋里的一件小玩意。
他一直对她的败家行为深恶痛绝,特别是看到她一副财大气粗的商人样更加反感。
所以此刻他非常想甩手离去,懒得和他们“同流合污”。
但他若真如此,定少不了云梦泽的取笑和水落浅的冷嘲热讽,他认识这两个人十几年,非常清楚他们的脾性有多恶劣。
“真可惜。”水落浅失望地摇摇头,她想亲自服侍,谁知人家不屑。
她吩咐伙计去取货,然后坐在他们对面,视线飘向宫云深,似无意地提道:“家父最近颇为烦恼,说是宫大人有心为难,不知道可有此事?”
“你不是朝野中人,我毋需向你说明。”他别开头,不喜欢她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更不想和她谈论朝廷之事。
“云大人,你说呢?”她轻轻一笑,眼波流转,妩媚不已地望向云梦泽。宫云深一向如此,所以她对他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
可惜宫云深却一直没有办法对她的举止习以为常,这会儿看到她对云梦泽谄媚的样子,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这个女人不但败家,而且一点身为女子的矜持都没有。
“云深一向正义感过剩,朝纲有一点点的瑕疵都无法忍受。”云梦泽故作无奈,“何况,水大人和宫大人结怨已深,为人子的云深当然要为父出力喽!”
每次上朝,都能看到水丞庆和宫行遥因政见不合而互相奚落嘲讽的画面,宫云深也总会被牵扯进去,而云梦泽则是看戏看得很过瘾。
“其实也不能说是宫家父子的错,我父亲脾气一向很冲,天天宫老贼、宫小贼地叫人家,怎么可能不结怨呢?”水落浅无奈地叹气,她的父亲似乎太依赖她了,像是长不大的孩童,和宫家父子作对,向来不忘拉她一起瞠浑水。
爆老贼?宫小贼?
水落浅的挑衅本领比他父亲更高竿。
他最讨厌被喊做“宫小贼”!
爆云深霍地站起身,瞥了她一眼,然后跨步向前——
“要走了吗?”她手一伸,拉住他的衣袖,“我说的话让你不开心?”
“宫小贼”就像是宫云深的地雷,水落浅每踩必爆。
“放手!”他沉下脸,见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便挥袖甩开,背过身不想看她。这个女人很会惹他生气,他要时刻谨遵父亲教诲,绝不能在水家父女面前失态。
“哎,算我失言。”她轻叹,摊摊手,“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店里的东西随你挑,怎么样?”
“我抗议,差别对待。”谁知一旁看戏的云梦泽突然大叫,“云深,你可不要走,难得落浅善心大发,我要和你一起挑。”
爆云深眉头皱得更紧了,冷冷地看向她,“你的东西,我不要。”别想把他拉下水,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贿赂。
“云深,别死脑筋了,落浅这么大方地让你挑选,不要白不要哦!”云梦泽没好气地撇撇嘴,讨好地看向水落浅,“我可以随便挑吗?”
她没有回答云梦泽的问题,而是不驯地站在宫云深面前,“为何不要?难道我凤水阁的东西不够多吗?还是宫大人的眼光太高,瞧不起凤水阁的廉价货?”
她想送东西给人,就不允许人家拒绝!
廉价货?
云梦泽吞了吞口水,嘴角抽动。如果凤水阁的东西是廉价货,那么全天下就没有贵重的东西了!
不过,水落浅似乎被宫云深的拒绝惹恼了?
她倔强的眼神和好友冰冷的目光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爆发似的。
呃,他还在乖乖在一边看戏比较好!
“你想贿赂我,绝无可能!”宫云深的眼神黯了下来,“关于你父亲的案子,我会彻查到底的。”
今天,皇上已经在早朝时命他为钦差,后天就要亲赴动乱中的青阳郡,清查贪污军饷之事。
虽然他不知水丞庆为何举荐他为负责人,但是他不会因此而对他心软徇情的。
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本的怒意慢慢地平复,讽刺地看着他,“那还要请宫大人高抬贵手了。”
“云深,干么把气氛弄得这么僵?”云梦泽忙充当和事佬,一把拉住爆云深,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就算你不要,也要等我挑好东西才能走。”
“当家,你要的东西拿来了。”伙计适时端着一个锦盒过来。
“嗯,去忙你的吧。”水落浅接过锦盒,摆手让伙计离开,故意在宫云深面前笑得很灿烂,仿佛刚才的争执不存在,缓缓走近云梦泽,“长臂罗汉象牙雕,看看是否属意?”
“哇,太棒了!”云梦泽一打开锦盒,便欣喜若狂地叫道:“真是巧夺天工的精品。”
“上日第一雕的精雕之作,耗时三月,仅此一件,此等精品,百年不遇。”水落浅笑盈盈地解说,“我说云大人,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哦!”
爆云深闷不吭声地盯着云梦泽手中的长臂罗汉象牙雕,听她刚才的介绍,看来非要上千两银子不可了。
真不知道这些玩意有什么用呢?
“多少钱?”云梦泽眼睛晶亮,爱不释手地抚模着象牙雕,他家里有玉雕、金雕、石雕、木雕、铜雕……偏偏象牙雕还没有收集到,这个小东西无论多少钱他都想占为己有。
她伸出两只手指头。
“两百两?”云梦泽充满了惊喜。
“错,两千两。”她摆摆手,“这可是原价哦,卖别人的话,至少三千两。”
“哇,你抢劫啊?这么贵?”云梦泽哇哇大叫,却小心翼翼地把象牙雕放回锦盒,紧紧地抱在怀里,“落浅,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打个对折,如何?”
打个对折还要一千两,云梦泽脑袋被雷劈了吗?买回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