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人回答他。
任富贵夫妇生性话就少,一遇到这种事只能红着眼暗自流泪,希望侄女平安无事。
任正刚则在病房内照顾妻子,刘月理因吸入不少浓烟而产生不适状况,还有轻微出血的现象,可能有流产之虞,因此必须时时有人在一旁看护着。
他自责没保护到妻子,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未能及时救出堂妹,让他所爱的两位亲人身陷火海之中。
他不能原谅自已在最应该保护她们的时候竟然不在,为了些小小的不顺心独自到后山观星,以为宁静能扫去他的烦躁。
结果,他差点失去他最爱的妻子,也听不到他渴望已久的那三个字,她说她爱他呀!
“你们青春泉牧场的人就是这么固执,老是讲不听,医师一定会尽全力救人,担心再多也没用。”苦口婆心的王牧师忍不住动怒。
他可不愿救活了一个人后,所有人却一起倒下,白白浪费医疗资源,他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救命。
“王牧师,你也用不着光顾着骂人,你来的时间不比我们迟,坐下来休息吧!”身上穿著昨晚救火时的脏衣服,王建成的笑比哭还难看。
“唉!到底是谁这么没有良心,烧了牧场有什么用。”他感慨的揉揉太阳穴,一脸疲倦。
心知肚明,王建成却无证据。“还能有谁,你想不出谁会使这种卑劣的手段吗?”
王牧师怔了怔,又是叹气又是摇头。“那孩子怎么变得那么坏,小时候他挺乖的,常常上教堂做礼拜。”
“金钱会改变人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阿旺爷爷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他就汲汲营营于要把那块地弄上手。”他说得十分愤慨。
“名利害人、名利害人呀!”王牧师连连叹息,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求主显神迹。
此时,一个慌慌张张的大男孩背着背包跑进医院,问了柜柏后赶紧与家人会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里面躺的人是我堂姊耶!要不是我同学看到新闻通知我,我都不知道家里出了事。”
急哭了的任正义以手臂抹去眼角的泪,刚出炉的毕业证书还躺在背包里,原本他打算领到证书后和同学去东海岸纵走,没想到家里会出了这么大的事。
“冷静点,正义,你没瞧见大家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吗?”这种事没一个人乐意见到。
眼眶红肿,他看了看一张张熟悉的脸孔,脚步一迈走向其中一人。“诺亚哥,堂姊她没事吧?”
抬起无神的眼,诺亚盯着那扇生死之门。“医生还在急救中,你堂姊她……她会没事的。”他语气哽咽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新闻报导说有人纵火,是不是姓何的叫人放的火?”他气极的握紧拳头想找人拚命。
“这件事我会处理,我不会轻饶伤害依依的人。”澄净蓝眸冷硬得吓人,和平常他给人的爽朗印象截然不同。
心中微微一慑的任正义似乎察觉到他的转变,即使没什么社会历练也看得出他自然散发的尊贵气息,那股皇家血统睥视群雄的气势,令人不容忽略。
一时间,他脑海中竟浮现“王子”两字,所谓的王子就该像诺亚哥这样的吧!
一抹敬仰油然而生,心也安定了许多,他想他还有诺亚哥可以依靠,任家的人不会轻易被击倒的,牧场还是有希望。
突地,手术中的灯号熄灭了。
像是装了弹簧似,萎靡不振的一行人立即站了起来,迎向推门而出的医护人员,七嘴八舌的提出相同的问话,逼得医师扬起手、声音略提高了些,要他们安静。
“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的生命力强韧得令人惊讶!好几度呼吸都停止了……”
“啊!”
“什么?﹗”
一阵抽气和惊讶担忧声包围着还能开玩笑的医师,只差没勒住他脖子叫他说重点。
“不过不用担心,我想那么凶的女生阎王不敢收。”他抬起被那打了麻醉药的人抓得满是伤的手臂。“在加护病房观察个两、三天就可以转往普通病房,她会壮得像条牛。”
大伙一口气终于能松了,笑容回到脸上开始打趣着,体力不支的也陆续倒下。
只听见王牧师咕咕哝哝着什么病床不够,浪费医疗的资源,固执的养牛人……
“医师,我们能进去瞧瞧她的情况吗?”没亲眼瞧见就是不放心。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人躺在那里全身插着管子……”自以为幽默的医师原本要说说笑化解他们的忧心,结果反倒是引起家属们的怒视。
一个人?诺亚的心猛然抽痛,他必须去陪着她,绝不留她一人孤单。
“呃,你们别这样瞪我嘛!她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太多人打扰,而且她至少会睡个几天才会清醒……”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要进去。”
诺亚的坚持让医师愣了一下,他的皇家气质令人不得不折服。
“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最多待个半小时不能过久,不然对病人的复元……”他的话又被打断了。
“我要陪着她,直到她出院为止。”他的语气是命令而不是询问。
医师有些恼意的道:“医院的规定不能擅自更改,你要遵从医院的指示……”
蓦然他的声音中断了,表情是无奈,他好想说他不过是个医师,可是脖子被人掐住了。
“可、以、吗?”凶狠的眼神扬着冷意,诺亚一字一字的问着。
可……可以。医师无声的蠕动唇瓣,颈上的压力才消失.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没礼貌了,光是威胁不懂得感激医师的劳心劳力。
“记得先在无菌室消毒,穿好无菌衣再进加护病房,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救回的病人被你害死了。”
他的穷嚷嚷根本阻止不了那道急迫的身影,话才说一半他人已冲进加护病房去守护心爱的女人。
倒是他一回头反而撞上数双怒气腾腾的眼光,怪他口无遮拦的胡乱诅咒人。
“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家平安、平安。”他讪笑的走离众人的视线,省得遭围殴。
这年头的医师不好干,他要及早办理退休,不然遇上失去理智的家属多倒霉。
他可不想脖子再被勒一次。
“““
病房里闹烘烘的一片,不像休养的场所倒像是菜市场,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不休,完全不把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放在眼里。
大概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大伙有点兴奋过头,活灵活现的形容火灾现场,无视有人正沉着一张脸颇为忍耐的表情。
最后那些个三姑六婆是被瞪走的,哪有人在病房内研究哪家的棺材铺的质材比较耐用,哪家的五子哭墓绝对值回票价,还有墓碑是要用中式还是西式,要不要刻上墓志铭。
例如:勇者之墓,烈女之碑。
经过大火洗礼过后,青春泉牧场上的每一位工人更团结了,他们日以继夜的修缮毁损的牛舍草仓,不管能不能领到薪资都无所谓,他们相信勇者是打不倒的。
任正刚夫妇辞去教职决心回牧场帮忙,以往他们太被动了,都忘了关怀生育他们的土地,于是把一切放下从头学起。
当然夫妻俩前嫌尽释,感情浓稠得叫人羡慕,所谓爱不轻易出口有几人能猜透,因此他们也决定补修爱情学分,由幼儿园班开始学习说爱。
“你们一个个未免也笑得太开心了吧!我没死好象应验了祸害遗千年哦!”
有人带水果来探病是削给自己吃的吗?他们是来野餐还是开同乐会,好歹分她吃一口。